五十、黄河之水天上来(2 / 2)

周宣道:“大家辛苦点,连夜赶路,到随家庄再休息。”心道:“只要不是在屋内,地震并不可怕,毕竟地裂开一道大缝掉进去的可能性太小,哥们运气绝不会坏到这地步,但就怕地震引起泥石流,这要是冲下来,那可就尸骨无存,不过这时也不必对军士们说,免得他们慌了手脚,反而坏事。”

一行人摸黑赶路,只有羊小颦马车前沿挂着两盏防风防雨的灯笼在山道间湿湿地红亮着,大雨又瓢泼而下,斗笠蓑衣遮遮小雨还行,这样的大雨,里外全浇透,周宣也是湿淋淋,冷得打寒战,地上有蛤蟆和蛇,这时也都顾不得了,践踏而过。

天完全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老子云“骤雨不终朝”,意思是说大雨下不长,很快就会停,但眼前这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时辰了,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似乎一直要下到天荒地老。

“轰隆隆”闷雷响起,似乎真有雷神战车从北边天际跨越长空,从周宣等人头顶上空碾过去,隆隆声不绝,真象是天要塌了一般。

与此同时,感觉大地微微一颤,周宣大叫道:“大家小心,可能是地震。”

众人都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行走,好一会不见动静,但各人的坐骑、还有金毛犬鲁鲁都莫名的狂躁,马嘶犬吠,不肯驯服,两匹拉车的大马不走大道,却想冲到山坡上去。

周宣心里不安更甚,问那李牌军:“近百年这一带有过什么大的灾害没有?”

李牌军想了想,说道:“五十多年前涨过一次大水,淹没了三州十县,死亡上万人,十余万人流离失所——”

周宣猛地记起曹县牡丹园那个灌园叟说的话,惊问:“哪里来的大水?”

李牌军道:“黄河决堤啊,那次是黄集一带的黄河决堤,河流改道,汇成今日的千里梁山泊。”

“啊,梁山泊!”周宣目瞪口呆,原来梁山泊是五十年前由黄河决堤形成的啊,哥们要是能活个两百岁,也能见到宋江那黑矮子了。

这时由不得周宣去想那些梁山好汉了,高声道:“李牌军领路,找一座树木高大的山峰,我们上山,说不定大水很快就会冲过来,大家跟紧了。”

众人一听,都是心头凛然,连续数日暴雨不断,涨大水是极有可能的事,这夜里要是大水冲来,哪里还有活路,当即跟着李牌军向左首那座形如鹰嘴的山峰攀去,手牵马缰,那些马匹不等主人拉扯,奋力向上,这些牲畜有天生的躲避天灾的预感。

周宣去唤羊小颦时,羊小颦已经收拾了一个包袱斜背在身上,是周宣和她的衣物,腰间系着一管洞箫,怀里还抱着那具从金陵带来的琵琶,这具琵琶是羊小颦心爱之物,马车里还有很多珍贵宝物,她都不取,就要带着这琵琶。

四痴却是舍不得马车里的东西,那里有她的茶具和围棋呢,“呼喇”一声扯下马车毡幕,将车里的一些用具、珍玩、珠宝一股脑儿包在毡幕里,麻利地束成一个大包袱,挽在肩头,四痴个子瘦小,这大包裹比她身子还大。

力虎道:“四先生,让我来背吧,你照顾好主人。”

四痴知道力虎力大,便将这个重达百斤的大包裹交给力虎,力虎“嗨”的一声负上,一手牵着枣红马,带着金毛犬鲁鲁跟着众人上山。

周宣扯下衰衣给羊小颦披上,羊小颦急道:“公子——”

周宣笑道:“我身上已经湿透了,披了也白搭,还更难受,你衣裙是干的,你披。”不由分说,将斗笠也给羊小颦戴上,将系带在下巴处系好,一手牵着羊小颦,向鹰嘴峰攀登。

那车夫舍不得驾车的两匹大马,手忙脚乱解靷带,要把两匹马从车轭下解放出来——

四痴抽出短刀,出刀如风,车轭劈断,那两匹马一脱了束缚,立即跟着其他马匹向山上跑。

周宣扶着羊小颦向山上爬,杨宗保提着他的丈二梨花枪、牵着坐骑跟在后面,走在最后的是四痴,牵着“照夜玉花骢”和“云中鹤”。

周宣将羊小颦背着的包袱拿过来搭在肩头,琵琶就让她自己抱好了,牵着她一只手,昏天黑地往山上爬,羊小颦脚步也能跟得上。

周宣这时赞美小周后伟大,禁止女子裹脚真是造福万代,若羊小颦是小脚,这时又得他背上山了,岂不要累死!

众人上到半山腰,雨不似先前那么大,正好有一处中空的山崖,可容五、六人,便请周宣、羊小颦、杨宗保、四痴进去避雨,其余人就在树下站着,有人朝山下张望——

听得北方天边闷雷滚滚,却久久不从头顶滚过,只是轰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众人起先还愣愣地听着那宏大的奔腾声,不知谁突然大叫一声:“大水,大水冲来了!”这才醒悟,怕立足处地势还不够高,大水会漫上来,便招呼周宣、杨宗保继续向顶峰攀登。

震天般的巨响,好比钱塘大潮际天而来,大水霎时间淹没了周宣他们方才栖身的崖穴,并且水位还在狂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