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心道:“杨宗保说过赵光义卧病不起,现在终于还是一命呜呼了。”暂不表态,看李坤一党怎么说?
陈锴道:“老臣刚回金陵,尚不知这消息,淮北那边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韦铉道:“蜀宋信使是加急快马赶来的,淮北那边这一、两日也差不多要有信来了。”
值殿官进来禀报,兵部侍郎宋准有要事禀告陛下。
李煜笑道:“淮北消息来了。”
果然,宋准就是来报赵光义去世之事,并说北宋使者已到了泗州,邀请唐国使臣参加北宋新君即位大典。
李煜道:“赵光义归天消息确凿,你们议一下,如何回复蜀宋信使?”
景王李坤看了周宣一眼,说道:“这是绝好的机会,陛下不可错过,目下清源已定,无南顾之忧,正是向北用兵之时。”
皇甫继勋附和道:“景王殿下言之有理,臣愿意领军北伐,以继先父遗志。”皇甫继勋之父皇甫晖就是在与北宋作战中英勇捐躯的。
韦铉默不作声,估计是要看李坚和周宣的态度,再作出支持景王的表示。
陈锴慨然道:“陛下,万万不可妄启战端,对北宋用兵实不可行。”
皇甫继勋道:“去年初呼延瓒进攻蜀宋,不是陈尚书力主出兵相助的吗?当时在泗州、濠州可是集结了五万军马!”
陈锴道:“去年陈兵泗州只为解蜀宋之危,北宋无比蜀宋强大,带甲五十万,兵精良足,我唐国颇有不如,现今清源初定,南汉昏君在上,局势难测,吴越貌似臣服,一旦我唐国北伐受挫,吴越势必反噬,而且,赵光义卧床非止一日,后事早就安排妥当,哪里会出现朝政混乱之机,其新君赵烜?年轻有为,不是碌碌之主,又有良臣猛将辅佐,实不可图,更何况乘其国丧而伐之,于情于理都有愧,陛下仁德之君,岂肯行此事!”
李煜连连点头,问周宣:“周爱卿意下如何?”
周宣道:“臣倒是觉得皇甫将军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言一出,殿上诸人尽皆愕然,周宣怎么会帮景王一党说话!
只听周宣道:“陛下可命皇甫将军镇守泗州,领三州兵马,侍机而动,且看蜀宋战况,若蜀宋胜,我国则进兵夹击北宋,若蜀宋败,则按兵不动,虚张声势可也。”
李坤与皇甫继勋对视一眼,李坤微微摇了摇头,这是周宣调虎离山之计,若皇甫继勋离了金陵,那金陵八卫的兵马势力落到李坚一党手中,他李坤就孤掌难鸣了。
李坤道:“陛下,臣侄先前所虑有失偏颇,还是陈尚书考虑得周全,北宋使者都已到了泗州,那就表明其早有准备,此时用兵难以大胜,反树此大敌,臣以为要立即回复蜀宋信使,让赵德芳也不要轻举妄动,三足鼎立才最稳固。”
周宣微微一笑,李坤改口倒是快,比以前聪明多了。
李煜道:“那就这么定了,韦爱卿去回复蜀宋信使,周爱卿远途疲惫,这就退下吧,明日与公主一道来宫中觐见。”
周宣便邀李坚、陈锴到他府中饮宴,路上,李坚笑道:“这回我王兄倒是机警,若皇甫继勋出了京,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陈锴一言不发,尽量不牵扯到东宫与景王之争,但他现在明显是站在东宫这一边的。
翔鸾坊吴国公府大开筵席,觥筹交错直至傍晚方散,李坚、陈锴、陈济、林黑山辞去,雷猛和钟氏大族长辞归馆驿,盘玉姣是住这里的,自然不走,蓝连昌也滞留不去。
待众人散尽,蓝连昌才对周宣请求道:“国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周宣道:“连昌公子请讲。”
蓝连昌道:“在下来京已三日,却始终不能见家姐一面,望国公成全。”
陈思安被软禁在城北官邸,有军士守卫,蓝连昌去了两次都不得而入,又不敢私下贿赂把守的军士,京中他只有来求周宣。
周宣道:“连昌公子现在与我是一殿之臣,我自当相助,你放心,我明天让林黑山将军陪你去。”
蓝连昌谢过正要回去,周宣忽问:“连昌公子,你以为夏侯昀父女会投奔哪里?”
蓝连昌心头一凛,生怕周宣疑心到他,忙道:“国公明鉴,自从泉州归顺,在下就再没见过夏侯昀父女。”
周宣微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正在到处找夏侯流苏,有人说她父女一路向北,已从吴越入唐国地界,但这数月来一直没有他父女二人音信,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蓝连昌想了想,说道:“好教国公得知,夏侯昀并不姓夏侯,本姓慕容,是陈都护,不,陈思安郡公,是陈郡公之父手下的一名姓夏侯的家将收养了少年慕容昀,这才改名叫夏侯昀的,至于当时是何情况,为何收养,在下不得而知——是否明日去问问陈郡公,陈郡公应该知道详情,或可对寻找夏侯流苏有帮助?”
周宣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连昌公子了。”
周宣让顾长史代他送蓝连昌出府,他回“芙蓉园”洗浴,心里想着夏侯流苏的事,原来夏侯流苏不叫夏侯流苏,却是慕容流苏,身世还挺曲折。
浴后,秦雀、纫针请周宣去铜雀馆歇息,林涵蕴新婚,莫要冷落了她。
周宣心道:“凤阿监在‘储秀阁’,若她看到林涵蕴,自然一眼就知林涵蕴还是处子,那会怎么想?我周七叉忽儿柳下惠坐怀不乱、忽儿不待媒妁就把清乐公主搞大肚子,猜不透吧,这就是复杂的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