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一一向送行人道别后,和林涵蕴走到马车前。
周宣弯着腰看着车厢里的静宜仙子,外面阳光耀眼,车厢里相对昏暗,一时看不清,瞪大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了车厢里的光线,而静宜仙子已被他看得粉面晕红,静宜仙子今日没有戴面纱,梳着简单的道髻,一袭青色道袍,俏生生,美如青莲。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长而媚的眼睛,微笑而忧伤地说:“不知道何日再能见到道蕴姐姐?”
静宜仙子心头一恸,睫毛一抬,美丽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眼睛一眨不敢眨,生怕眼泪溢出眼眶,低下头,声音微颤:“祝宣弟平平安安,一路顺风,女道,女道这就回去了。”
林涵蕴噘嘴道:“爹爹和大哥都要送我上船,姐姐却说要回去了!我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看着这个自小未与她分离的妹妹,静宜仙子心中一软,温柔道:“那好吧,姐姐送你上船。”
静宜仙子下了马车,牵着林涵蕴的手,这身材高挑的绝美女冠盈盈踏过上船的踏板,来到大船上。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的手不放,带着姐姐去看卧舱。
静宜仙子看到爹爹也在船上,正与周宣说话,便随林涵蕴下舱去了。
这艘十五丈大船就是去年初静宜仙子进京乘坐的那艘豪华楼船,采用了海船的水密舱和钉接榫合术,悬六帆,逆风也能航行,上下三层,底层是水手、篙师和马厩,中间一层竟如街巷布置,分四个宅院,雕梁画栋,红毡铺地,宛然都护府景象。
林涵蕴拉着静宜仙子走进那个最华丽的宅院,指着其中一间舱室道:“姐姐去年就是住这一间。”
静宜仙子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心里不胜伤感,想着去年初与周宣同船进京,那是她最快活的日子了。
林涵蕴拽着静宜仙子的手走进这间装饰一如闺房的舱室,桌椅几案一如去年布置,林涵蕴指着那张湘妃榻说:“姐姐记得吗,去年你晕船,周宣在这里给你手引呢。”
静宜仙子先是红晕上脸,随即又变得冷白,强笑道:“涵蕴,姐姐要下船了,你好好随周宣去,有暇就回来看姐姐――”
说到最后,静宜仙子语音呜咽,大颗大颗泪滴珍珠一般滚落白玉面颊。
林涵蕴突然“嘘”的一声,侧起耳朵道:“姐姐,你听――”
静宜仙子一愣,止住悲咽,凝神细听,半晌没听到什么异常声音,正待开口问,三长两短的筚篥声破空响起,同时脚下的船身一颤――
“啊,船开了!”静宜仙子大吃一惊,往外就走,正遇到周宣走进来,还没等她开口,周宣先说道:“道蕴姐姐,来,岳父大人有话对你说。”
静宜仙子听说她爹爹还在船上,心下稍安,以为爹爹要随船送周宣、涵蕴一程,到彭泽再下船也不迟,哪知走到甲板上,却看到大船离岸已有数丈,爹爹林岱站在码头高台上朝她招手。
静宜仙子懵了,就听得爹爹大声道:“道蕴,照顾好涵蕴,她年幼任性,你要多加约束她,爹爹年底会进京来看望你们。”
林涵蕴挽着姐姐的左臂,使劲朝岸上挥手,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离情别绪,去年六月周宣乘船离开江州时她可是跳着脚哭。
船帆升起,十一艘船只顺流而下,岸上人越离越远,江流回转,终于将江州码头隔在了视线之外。
静宜仙子怔怔不动,青色道袍在风中飘拂,熨贴在凹凸有致的胴体上,勾勒出美妙曲线,几缕发丝颤颤拂动。
林涵蕴半抱着静宜仙子,小心问:“姐姐,你生气了吗?”
静宜仙子不说话,瞥眼一瞧,她的四个贴身侍女――茗风、涧月、小荣、阿芬都站在甲板上,看来周宣和涵蕴骗她上船是早有预谋,而且爹爹也是知道的。
不知为什么,静宜仙子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成串成串地流下来,一颗心柔软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