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里笑声一片。
辰时初刻,周宣在三痴的护卫下赶到景旭宫,清乐公主正在玉牒殿前的蔷薇架下指挥芳茶等小宫女堆雪人,见到周宣这么早赶来,大喜,踩着雪就跑过来。
周宣大喝:“别跑,站住不要动!”声音之大把清乐公主吓了一跳,嘴噘了起来,不高兴了。
周宣冲一边的凤阿监微笑点头,走过去对清乐公主道:“我是怕你摔跤。”盯了一眼清乐公主的腹部,伸手帮她的貂皮大衣拢了拢,说道:“斛珠,我有话对你说,我们绕着这环廊走走。”
清乐公主欢喜道:“好。”挽着周宣的臂弯,二人沿着环绕玉牒殿的长廊慢慢走着。
周宣问:“斛珠,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清乐公主道:“不会呀,很舒服,昨日,和宣表兄一起更舒服。”
周宣“呃”的一声,说道:“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再那样了——”
“为什么?”清乐公主正得趣呢,不依了,“怕我母后责怪你?反正母后已经知道我与你交过欢了。”
周宣无语,半晌方道:“斛珠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怀孕了?”
这下子清乐公主傻眼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周宣靠在殿柱上,双手搂住清乐公主的腰,低声道:“这样也好啊,你可以早点嫁给我了。”
周宣原以为清乐公主是怕被别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出丑,不料清乐公主说道:“怀孕了,那岂不是腰好粗,脸长斑,象上次纫针那样,好难看的。”
周宣瞪了她一眼,威胁道:“先别管好看不好看,你想想等明年你与我成婚时挺着个大肚子,那么朝野内外会有怎样的非议?”
这样一说,清乐公主有点怕了,问:“那怎么办啊,宣表兄快想办法。”
周宣道:“这有什么办法好想,就是去求皇后娘娘让我们年前就成婚啰。”
清乐公主这下子知道难为情了,说道:“宣表兄你去对我母后说,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说这事,羞也羞死了。”
周宣道:“那就一起去了,我对姑母娘娘说,你在一边助威就是了,现在离过年没几天了,要抓紧。”
周宣与清乐公主各乘一辆宫车去大兴宫花萼相辉楼,车轮碾冰轧雪,跟在车旁街的几个内侍、宫娥走得跌跌撞撞。
到花萼相辉楼下,正遇见小周后跑马归来,丽色逼人,英姿焕发,让周宣和清乐公主稍等,大约过了两刻钟,这才出来了,已经沐浴过,行步之际,清香宜人。
清乐公主害羞,不怎么说话。
周宣先将《花萼楼志异》卷二手稿献上,说道:“这是臣侄自南汉回来时,船上有暇,写了三十七篇,文词粗陋,请姑母娘娘雅正。”
小周后微笑道:“甚好,我听说坊间《花萼楼志异》卷一风靡两京,以至金陵纸贵,宣侄大才啊,这卷二姑母要先睹为快了。”瞥了一眼清乐公主,问:“斛珠怎么不说话,和你宣表兄闹别扭了?”
清乐公主忙道:“没有没有——”瞅了一眼周宣,秋波盈盈,娇靥绯红。
周宣硬着头皮道:“臣侄有要事禀报,请姑母娘娘屏退左右。”
小周后微一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挥手让那些力士、女官全部退出,然后问:“宣侄有何事要说?”
周宣跪禀道:“昨日秦雀为公主号脉,却查出公主——”
“公主怎么了?”
“公主——”
小周后站起身,心里惊疑不定,走到周宣面前尽量平心静气道:“但说无妨。”
周宣低头道:“公主已有了身孕。”
小周后呆呆站着不动,过了一会,才走回去缓缓坐回铺着绣垫的大椅上,心里思绪纷乱,对于周宣与清乐公主未婚偷情,她没怎么责怪,毕竟当年她十四岁就与姐夫李煜在后园私会,李煜有阙《菩萨蛮》的艳词就是写那时的情景的——“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清乐公主可谓大有母风,但未婚先孕这事可就麻烦了。
清乐公主嗫嚅道:“母后——”
小周后没理她,只问周宣:“你弄出这等事,打算怎么掩饰?”
周宣道:“臣侄即去准备,迎娶公主。”
小周后半晌不语,周宣和清乐公主并肩跪着一动不敢动。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小周后无奈道:“周宣,赶紧给我回去准备纳采、问名,请魏王为媒——斛珠,跟我去见你父皇。”
既然小周后答应了,事情就好办了,十一月十八日至二十六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全部隆而重之地举行了,请期之时由司天监问卜,说下月二十六日是十年一遇的适宜婚娶的好日子,于是,周国公与清乐公主的婚期就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六。
朝野内外对清乐公主如此仓促下嫁私下里虽也颇多非议,但表面上没人敢说什么,平民百姓对周宣的印象颇好,尤其是商贾,更是衷心拥戴,而美丽的唐国公主没被那个白胖的南汉太子娶走却最终嫁给了周国公,这是平民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整个金陵城由此提前进入过年的喜庆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