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赞道:“大族长办事真是细心,事成之后大族长当居首功。”
众人在松岭小镇一直等到卯时末,日上三竿,犹不见蔺戟赶到,不免心下焦急。
四痴却是不急,自顾拎着那截竹筒到镇上找人斗虫,她一心想验证这只白背蟋蟀到底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松岭小镇人心惶惶,担心唐军攻过来,有些富户已经举家往吴越那边搬迁,所以镇上除了小孩子在玩蟋蟀外,已经没有人有闲心斗蟋蟀了。
四痴便和镇头的几个小孩子斗起虫来,四痴亮出那只白背蟋蟀,众孩童都取笑,这白背虫谁要啊!
四痴许诺谁的虫赢了这只白背虫就赏钱一百文,这些孩子这才鼓起兴来,推举一只最厉害的黑背蟋蟀应战。
四痴看了看那只黑背蟋蟀,不过是中尉级而已,但她的白背蟋蟀若是能战胜黑背的中尉级蟋蟀,那也是很让人开眼界了。
在一只瓦盆上放虫开斗,然而奇怪的是,两只虫都是缩在瓦盆两端不肯开牙,用芡草撩拨也没用,换了好几只黑背虫都是如此。
四痴暗叹:“白背蟋蟀本来就没有斗性,根本不能用与斗虫,我还心存侥幸梦想这只白背虫是变异猛虫,看来直是痴心妄想了,主人两日后拿什么去和雪猪太子斗?”
四痴将盛有白背蟋蟀的竹筒递给一个孩童,说道:“这虫送你了,这一百文也给你。”
那孩童喜滋滋接过一串钱,忙着数钱,不接那竹筒,另一名孩童接过,随手就将白背蟋蟀倾倒在地上,说道:“这虫谁要,一脚踩死!”脚便踏下去——
四痴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孩童的衣领,将他拎到一边,小心翼翼将白背蟋蟀捉回竹筒,心道:“这毕竟是主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才捉到的,就带着作纪念吧。”
四痴回到皮货栈,正遇蔺戟赶到,没有骑马,竟是步行。
两日两夜没有一刻歇息,蔺戟眉骨越发耸起,眼窝陷下去,但精神抖擞,一见周宣,便呈上陈锴侍郎的亲笔书信,道:“郡公,末将坐骑倒毙在半路,末将徒步赶来,是以晚了一些。”
周宣喜道:“蔺将军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会,用些酒饭。”说着,展开信札看罢,眉头微皱。
蔺戟道:“郡公,陈侍郎信中所言末将尽知晓,陈侍郎是担心郡公安危,不愿郡公孤身犯险,而且盘大族长在闽中也是举足轻重,若落入陈思安手中,那将前功尽弃,所以陈侍郎以为拿下清源是迟早的事,不必用此险计,话虽如此,但陈侍郎已经调兵遣将星夜赶往泉州,兵分两路,一路由西坪、翔云杀往泉州西门,一路由汀溪、东田杀往泉州南门,西、南两路都是二千精锐骑兵在前,五千步军紧跟在后,目前正与清源军激战,估计今日夜里可兵临泉州城下,一切都按郡公计划进行。”
周宣问盘玉姣:“盘大族长以为如何,这个险值不值得一犯?”
盘玉姣断然道:“成奇功必用奇谋,郡公何必犹疑。”
周宣握拳道:“好,申时启程去泉州。”
众人在松岭皮货栈养精蓄锐,申时初刻出了小镇往泉州北门而来,五名清源武士押着绑缚着的盘玉姣、四痴和周宣,一共八人,其余人则混入城中,伺机接应,约有数十名山哈盘氏族人已经接到盘玉姣的命令,只要看到城中清源都护府烟火腾起,就在城里到处放火,制造混乱。
因为要扮俘虏进城,四痴便把那只白背蟋蟀留在皮货栈,对周宣说了方才斗虫之事。
周宣摇头苦笑道:“真是一点斗志也没有?先不管这些,拿下泉州再说。”
泉州城内外一片风声鹤唳,路上就遇到几拨清源巡防的兵马,但有这五名清源武士在,都是轻易放行。
八个人骑八匹马,周宣、四痴和盘玉姣被绑着手,马缰由清源武士牵着,虽然是绑着,但只要用拇指一勾,活结就会松开,待见到陈思安就可以骤然发难动手了。
离泉州北门还有五、六里地时,下起雨来,众人都没带雨具,被淋得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周宣笑道:“这样更好,更显逼真——老四,你伤口不要紧吧?”
四痴道:“没事,主人不必担心,我已经可以奋力一战。”
周宣这些男子淋湿了倒是无所谓,反正天气也不寒冷,那盘玉姣就有点不雅了,薄薄的两层秋衫、紧身的蓝花筒裙,被雨淋湿后紧裹在丰乳细腰、圆臀长腿上,凌乱头发滴着水、双臂反绑在身后,更显得胸前双峰颤颤欲出,看上去让人很想兽性大发一番——
盘玉姣见周宣眼光瞄来,自己也垂眼看看自己身子,果然羞人,虽被冷雨淋着,也觉得脸颊一阵阵发热。
不移时,来到泉州北门,只见城墙高峻巍峨,五丈宽的护城河水流汤汤,城楼上旌旗猎猎,士兵往来巡逻,真可谓固若金汤,陈思安父子二十多年的经营岂是白费的?这要是从外攻城,那将是耗费生命、金钱的持久战,就算唐国最终拿下泉州,那泉州城也恐怕是一片废墟了。
守门军士听说擒住了盘玉姣,大为惊喜,急报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曾经见过盘玉姣,急急赶来,一看,果然是率众投靠唐国的盘氏大族长盘玉姣,当即以手加额,喜道:“我清源有救了!我清源有救了!”
五名清源武士为首者说道:“林校尉,我等这就要去见都护大人,报知这一喜讯。”
那司隶校尉道:“不巧得很,陈都护午间出城整顿兵马,意欲给远道来袭的唐军迎头痛击。”
五名清武士顿时傻眼了,还好不算太笨,没有一齐注目周宣。
周宣叱骂道:“清源陈思安手下太也无礼,如此对待我家大族长,谁人愿降!”
司隶校尉看着衣裙薄透的盘玉姣,真是无比诱人,但也知道这女子有号令数十万山哈的权力,不敢轻慢,急命人去南门瓮城请陈都护回来,一面押着盘玉姣去都护府,司隶校尉路上问及夏侯昀,五名清源武士自然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在都护府门前下马,五名清源武士不假他人之手,押着盘玉姣、周宣、四痴三人来到公堂外的廨厅里,准备等候陈思安回来。
一名都护府的府兵统领过来道:“连昌公子要见盘玉姣。”
周宣一听,脸上变色,没想到蓝连昌也在这里,若被蓝连昌看到他,那岂不是露馅了?但又绝不能让盘玉姣独自去见蓝连昌,盘玉姣孤掌难鸣,弄不好假戏真做,真被关押起来了!
这时不容周宣多想,便有六名府兵过来,押着他三人往里就走。
那五名清源武士也要跟过去,府兵统领拦住道:“连昌公子在内府,你们不能进去。”见五名武士急形于色的样子,便呵呵笑道:“放心,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为首那名清源武士陪笑道:“卑职岂敢贪功,只是怕连昌公子要问话。”
府兵统领点点头:“说得也是,那你就跟进去等着回话。”
那清源武士便跟在周宣身后一起进都护府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