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无语,实在不明白南汉这样荒唐的国度怎么能延续到今天,刘继兴这样的早该灭国鞭尸的暴君却能活到六十多岁至今不死,这世道还真难以理解!说道:“殿下还是不要称呼我为表兄,就叫周婚使好了。”
刘守素哈哈大笑:“周表兄胆小如鼠嘛,难道做本宫的表兄就一定会死?不见得,你又不是我真表兄,忌讳什么!”
周宣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南汉太子那些随从,果然一个个白面无须、皮笑肉不笑,说话声音也是尖声尖气,只有那些甲士才是真正的男人,南汉太子是带着庞大的太监队伍来唐国啊。
大兴宫外,明光甲、画兽衫、豹文鞍的羽林卫整齐列队,迎接南汉太子一行,宫殿巍峨,鼓乐庄严,刘守素也收起笑脸,摆出一国太子的威严气概来,摇摇摆摆进丹凤门,有上百名官员、内侍跟随,其余随从、甲士就留在丹凤门外。
皇帝李煜在抱元殿赐宴南汉太子一行,灯红酒绿,直到夜深才散,刘守素住在北城行宫,又是周宣与鸿胪寺卿陪着送去,等周宣回到翔鸾坊,都已经凌晨子时了,这送婚使不好做啊,真是辛苦。
七月初七,万寿节,李煜六十大寿,金陵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之元宵节还喜庆,李煜一早就在紫宸殿看十方节度使和三十六州送上来的寿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哪些寿礼摆在醒目位置让皇帝一眼就能看到,这就要贿赂那些内侍了,王建《宫词》写道――“圣人生日明朝是,私地教人属内监。自写金花红榜子,前头先进凤凰衫。”
周宣因为是朝中红人,他送的礼物排得很靠前,那两颗璀璨的珊瑚树也很引人注目,李煜特意走近看了看,珊瑚树上挂着红榜写着――“外戚侄周宣祝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李煜捻须微笑,指点着珊瑚树对身边盛装眩目的小周后说笑着。
清乐公主也来了,在南汉太子到来之前向父皇祝寿,然后急急避入后殿。
南汉国濒临南海,多有奇珍,这次献上一对夜明珠塔、一双黄金玉马,另有各式珍宝不计其数。
清乐公主虽然打定主意不嫁给这个雪猪太子,但女子总是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名份上的夫婿到底什么样?便在后殿偷窥,看到这个又白又胖、笑眯眯的南汉太子,赶紧扭头,“呸呸”了两声,烦恼地走来走去,命内侍悄悄传信州郡公进来,她有话要对信州郡公说。
周宣跟着内侍到后殿养心阁,见清乐公主穿着红绡宫裙,艳丽无双,倚栏怅望,手里拈着一朵莲花,另一手揉捏着花瓣,见到周宣来,赶紧站直身子,过来说:“宣表兄,你不是让我看看这南汉太子吗?我刚才看到了,更加讨厌了,你说怎么办?”
周宣道:“这刘太子就是胖点,皮肤很好啊。”说着,看了一下清乐公主露出的一抹胸脯,对比对比。
清乐公主柳眉竖起道:“宣表兄,你别和我说这些,我讨厌听。”
周宣笑道:“好好,不说,现在就不知道刘太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南汉,我们也好早去早回是不是?”
清乐公主美目含愁,幽幽道:“宣表兄,你若真心肯帮我,那就现在想出办法悔婚,毕竟这是唐国,而到了南汉,你想带我回来只怕很难,晚翻脸不如早翻脸,反正都是要翻脸。”
周宣道:“我是真心要帮你,不然的话我做这送婚使干什么,我推托不去不可以吗?你说错了,在唐国我反而不好行事,到了南汉却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笑,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周郡公想怎么为所欲为?”
周宣回头一看,见是景王李坤慢慢地走了进来,应该是听到了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宣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彬彬有礼道:“景王殿下身体大好了吗,难得一见啊。”
李坤眼里闪过一缕痛恨之色,没理睬周宣,对清乐公主道:“斛珠妹子,多日不见,这一向可好?”
清乐公主施了一礼,叫了一声“王兄好。”又长叹一声:“我有什么好,不日就要去南汉,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王兄了。”
李坤斜了周宣一眼,含笑道:“怎么会,有周郡公做送婚使,斛珠妹妹一切都会如意的。”不等清乐公主再说其他的,道:“上林苑马术场已建好,叔母娘娘今日要在那里举行马术表演,就要开始了,你我兄妹相聚无多,今日一起看马术如何?”
清乐公主看了周宣一眼,说:“宣表兄也一道去吧。”
周宣说道:“公主和景王殿下先去吧,我等下陪南汉太子去。”
辰时,上林苑西南方太液池畔,一个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的马术场地,一队精心挑选的金吾卫骑着鞍具精致的大马为皇帝、皇后、文武百官和南汉太子表演马术,越过矮墙、跳过浅溪,博得喝彩声阵阵。
南汉太子刘守素走出场边帐篷,东张西望,问身边的周宣:“周婚使,那清乐公主何在?总得让本宫见上一面才好,传闻那是唐国第一美人,不知到底怎么一个美法?”
周宣道:“太子殿下不知我唐国的风俗乎?男女订婚之后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对双方不利。”
这话林岱曾对周宣说过,周宣半点不信,现在他对刘守素说起来却是言之凿凿,好似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