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听说红糖越狱,周宣并不着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应道:“黄大人稍等,我马上来。”
却听黄刺史声音急切:“侯爷,红糖是真的越狱了!”
一听这话,周宣翻身坐起,披衣趿鞋,过去开门,把黄刺史让进房里来,低声问:“怎么回事?红糖真的逃了?”
黄刺史也压低声音道:“遵侯爷之计,看守红糖和谢老六的奉化府兵故意疏于防范,让他二人逃跑,然后追杀之,谢老六当场授首,但未料到红糖极其凶悍,竟掰下两根木栅栏打伤了五名府兵,跳出围墙逃跑了,祁将军已亲自率人去追。”
周宣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微笑道:“无妨,这样的越狱更真实,立即传令各乡镇押司,组织乡民围捕,造成声势,就算让红糖逃了,但乡民们同仇敌忾的气势出来了,以后也不会再这样畏恶如虎,当然,抓住最好,砍了脑袋示众,这样匪首红糖和主恶谢老六都死了,必大快人心。”
黄刺史躬身道:“是,下官立即去办。”
黄刺史走后,小茴香进来服侍周宣梳洗,衣冠楚楚后,周宣命人去把李焘请来有事相谈。
李焘这几日与州刺史、都护府判官一起审案,衙门上下对他都很敬重,他舅父输掉的二十五亩良田的田契率先收回,还有先前输掉的八百五十两银子也如数归还,谢氏赌场帐目甚是清楚,凡是十两银子以上的输赢必记帐,这就为赌银归还乡民提供了极大便利。
李焘见到周宣,长揖到地:“小生拜见周侯爷,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周宣含笑道:“李兄,我们朋友论交,不必拘泥,我后日就要离开信州,这里还有很多事就要拜托李兄了。”
李焘赶紧道:“侯爷尽管吩咐。”
周宣道:“从这两日审理邹、谢二族之案来看,李兄并非读死书之人,颇具实干之才,我有意保举李兄暂代上饶县令之职,李兄可有顾虑?”
李焘喜得合不拢嘴,一般而言进士出身才能授县令,他只是个乡举,虽然薄有才名,但做梦也没想过一下子能当上县令,连声道:“全无顾虑,全无顾虑,多谢侯爷提拔。”
周宣微笑道:“你这县令只是暂代,一年后州府会对你的政绩进行考察,还要向治下百姓探访你的政声,合格才会报请吏部正式任命,李兄其勉之。”
李焘肃然道:“请侯爷放心,小生定不会致侯爷蒙受用人不当、识人不明之讥!”
周宣点点头,说:“我有三件事让你办,一是在永丰西山办一个书院,入学子弟全部免费,使我永丰百姓习文成风、知书达理,杜绝恶性赌博,当然,小赌不禁,娱乐还是需要的。”
李焘应道:“是。”
周宣道:“二是在永丰建一义庄,收留孤寡老人、抚养孤儿,乡民治病一律免费,乡民若有急事需用银钱,应助其渡过难关,待其宽裕后偿还,若实在无力偿还,就予以免除――这不是官方的,算我私人为家乡行点善举,书院和义庄银钱之事不需县里费心,你只需帮我筹办就行。”
李焘大喜,这两件善事办下来,他的政声还能不好!
周宣又道:“陆羽泉、茶神祠好好整修一下,茶山银毫茶也很不错,明年去参加歙州茶会,争取把茶价提上去,这样茶农才会扩大种植,还有,上饶县各渡口的艄公年俸太低,改为每人每年八石米,别的州县我没看到我也管不了,先把自己家乡照顾着再说。”
周宣又把来福叫来,让来福留在信州协助李焘督建义庄和书院,再请范判官拨六名府兵一起留下听来福使用。
来福很不情愿地说:“姑爷,来福愿意追随姑爷。”
周宣抚慰道:“来福,把这两样事情给我办好,算你大功两件,最多半年你就可以来京找我,到时我有重赏。”
来福只好答应。
红糖使两根木栅条冲开府兵的围堵,翻过土墙,奋力扯开脖子上的盘枷,大步奔逃,他熟知地形,纵身跃入一条小河沟,淌到对岸,听得狱墙那边马嘶人叫,有大批人追来了,便不敢再跑,躲进附近一农家猪圈里。
猪圈里一头大黑猪见生人侵入,“吭哧吭哧”用猪嘴来拱,红糖怕惊了农家主人,一手夹住猪脖子,另一手捂住猪嘴。
这大黑猪力气很不小,四蹄刨动,奋力挣扎,猪嘴一歪,红糖一下子没捂住,被咬了手。
红糖受痛闷叫一声,心里那个窝火啊,老子倒霉,连猪都欺负老子!使大力气狠夹猪脖子,生生把一头猪夹死了,“打虎红糖”今天来打猪,还累得气喘吁吁,两天三夜都没吃东西,有点虚弱啊,再看身上,到处是猪屎猪尿,脑门被三痴打过的地方阵阵抽痛,头晕眼花。
红糖在猪圈里一直呆到中午,听到那农家老媪拌猪食要喂猪,赶紧爬出来悄悄跑掉,他这现在这模样一被人瞧见就知道是逃犯,还少了一只耳朵。
红糖跑回小河沟,从小河沟浮水到丰溪河,泅到对岸,一路往南,径往荒僻处走,路过一个村,听到里正在敲锣告知村民注意抓捕匪首红糖,红糖便不敢进村找食物,遇到村落便绕道走,傍晚时来到杉溪乡,准备由十字垄山道前往九仙山老巢,上了九仙山他就谁都不怕了,突然想起在梅枝家的床底下有谢家送来的三百两黄金,这时银钱都不方便带,这三百两金子得带走,梅枝关在州衙女监,他现在是没法救她了,以后再说。
红糖悄悄来到杉溪驿附近,爬上一株大槐树,一直等到天全黑下来,见村中没有什么异动,便溜下树,向梅枝家摸去,自恃身有武功,就算被人发现,他拿了金子便走,谅那些村民也不敢追。
红糖翻墙跳入梅枝家,梅枝的老娘坐在院子里骂人,这老太婆实在恶,都这时候了还敢骂这个骂那个,说等红糖出来收拾那些人。
红糖也没招呼梅枝老娘,进梅枝房间就从床底取出那个包裹出来,三百两金子二十来斤重,拎在手上出门,正与听到动静来查看的梅枝老娘遇上,大叫起来。
红糖也不多解释,推开梅枝老娘夺门就跑。
红糖虽然狼狈,但梅枝老娘还是认出他来了,在后面大叫:“红糖,我家梅枝呢?我家梅枝呢?”
里正的铜锣便响了起来:“抓红糖,抓红糖!”
红糖朝村外狂奔,出了村就是山,一入山没人敢追他了,前面冲过来两个汉子,一人手里一把锄头,朝红糖当头就挖。
红糖将包裹挂在肩头,闪身躲过两柄锄头,双拳连续击出,将两名农夫打倒,夺路便跑,猛听得风声响,他现在又累又饿,反应有点迟钝,想躲却已来不及,一个鹅卵石砸在他太阳穴上,头一晕,差点摔倒。
听得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欢叫道:“哇,我砸中了,砸中红糖脑袋了。”然后便是一群孩子在叫,石头雨点般向红糖飞来,吓得红糖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