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少年不识愁滋味(2 / 2)

那伙人当中走出一个下唇耷拉的闲汉,上上下下打量白胖书生的娘子和那小丫头——

周宣等人在这边隔着几十丈看着,三痴道:“不是盗匪,是官差在查问什么。”

蔺宁从车厢里探头往后看,忽然说:“咦,那白胖书生很眼熟!”

鹘门女刺客的记性是极强的,稍一回想,就说道:“主人,那白胖书生你也见过,就是‘谢眺楼’上当面冒领主人《蝶恋花》词的那个李焘,很好笑的一个书生。”

周宣瞧不大清楚,笑道:“怪哉,李焘怎么会到这里,该不会是来追流苏的吧,怪我一个外乡人带走了他们宣州的花魁?”冲夏侯流苏的马车叫道:“流苏,你看看那个不是宣州书生李焘?”

夏侯流苏听说官差在搜查过往马车,心就提起来了,很有可能是昨晚的那个姓邹的阔少禀报官府来抓人了,不禁后悔昨晚手段不够干净,若是把那几个人全部杀掉就没事了,就算这杀人大案会轰动县城,但死无对证,也不怕被认出,现在却麻烦了。

夏侯流苏就怕被周宣知道她会武艺呀,在车厢里答道:“公子,我谁也不见,李焘我也不认得,公子打发掉那些人吧,流苏头有点晕,想在马车上小睡一会。”

就听三痴道:“主人,捕快朝我们这边来了,看样子是想搜查我们。”

周宣道:“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那群捕快和下唇耷拉着的毛帮闲很快就到了周宣等人跟前,见周宣这边人多,还有挎刀的,似乎是贵客富商,不敢过分无礼,为首捕快拱手道:“各位,我等奉本县县令之命,缉拿凶手,请马车里的人都下来,让这位毛帮闲辨认一下,毛帮闲昨晚是亲眼看到凶手面目的,请行个方便,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周宣问:“出了什么事?”

那捕快道:“县太爷的公子昨晚被人殴打致残,县太爷限三日抓到凶手,否则我等要受责罚。”

周宣心道:“县长公子被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平时作恶太多的缘故。”说道:“我们人都在这里,叫什么毛帮闲来认吧,车里是女眷,不必惊扰了吧。”

那捕快道:“打伤县太爷公子的就是两名女子,所以请马车里的女眷都下来辨认一下。”

周宣问:“这倒奇了,县太爷公子被两名女子打残了,那女子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毛帮闲道:“我家公子见那两个女子夜行,好心给她们指路,未想到她二人挥拳就打、抬腿就踢,把我家公子打得重伤,左腿还被打断,其他刘帮闲还有两个家丁全部重伤,只有我见逃得快。”

周宣心里冷笑:“娘的还敢说是好心给人家指路,定是想调戏人家,没想到遇到江湖女侠了,活该!”面上笑道:“原来如此,那两个女子也太不识相了,不过我这马车里都是娇弱女子,不会武艺的,你们到别处搜查去吧。”

为首捕快打量着周宣,问:“这位公子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周宣道:“金陵盐商,回来祭祖。”

那些捕快一听是盐商,一个个互相看看,心想:“盐商啊,有钱,这回得好好诈他一笔银子。”一齐咳嗽起来。

为首捕快心领神会,严厉道:“那两名女子就是外地人,这马车非搜查不可。”

范判官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手下的八名府兵一齐拦在那伙捕快面前,手按刀柄,目露凶光。

应周宣要求,这八名府兵穿的是便服,所以捕快以为这些人是盐商的家丁护院,惊怒道:“反了天了,你们敢对抗官府,我立马调马、步弓手来,全部抓起来。”

周宣摆摆手,示意范判官不要和这些人计较,笑道:“捕快大哥言重了,我一小小盐商哪敢对抗官府!不过我这些女眷不好让她们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各位是否通融一下?”

那捕快沉吟道:“你是回乡祭祖的大盐商,大家都是乡亲,我们本不该为难,只是县太爷督促得紧,不严不行啊,还是下来看看,就算是下车小歇嘛。”

林涵蕴耐不住了,她先前被周宣强逼着喝了半碗糙米粥,正窝火呢,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看什么看,快滚,再啰嗦打断你们的腿!”

“哇!”这下子捕快们好比马蜂炸了窝了,一个个铁链抖得“嗓嗓”响、单刀举得明晃晃,如临大敌,这女子说话这么嚣张,还说要打断他们的腿,这不是昨晚的凶手又会是谁!

周宣皱眉道:“你们想干什么?”

捕快们喊道:“抓捕凶犯!抓捕凶犯!”背后窃窃私语道:“这盐商有钱,抓起来把他的钱全缴过来。”

三痴看着周宣道:“主人,不要顾忌老乡情谊了,这些人没道理好讲的,这都是披着官差衣冠的强盗,打吧?”

林涵蕴跳下马车,挥舞着粉拳喊:“打!打死他们!”

那伙捕快见周宣这边人多,还都是挎刀佩剑的,不敢上前了,他们欺负老百姓厉害,真见到狠的,其实胆小如鼠,慢慢退后道:“你们敢拒捕,好,你们等着。”

周宣心情很坏,这次回乡觉得别的都陌生,山川路径都不认得,但独独官差欺负百姓与千年后差不多,面上依然含笑,说道:“捕快大哥,有话好好说,要不我给点银子孝敬各位如何?”

捕快们立即站住脚了,胆气壮了,说道:“算你识相,你先掏个三千两银子再说吧,今天你这事犯得可够大的。”

周宣惊道:“三千两银子,你们打抢呀!”

“打抢”是本地方言,就是拦路抢劫的意思,捕快自然听得懂,怒道:“说我们打抢,真是颠倒黑白,无法无天了,抓你入狱你就明白什么是打抢了!”

周宣说了声:“来人,把他们左腿都给我打断。”

那八名府兵早就按捺不住了,闻言就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冲了出去,手里的刀烈日下闪寒芒。

捕快哪有府兵凶悍,吓得掉头就跑,根本不敢抵抗,铁链也丢了,刀也弃了,都来不及上马,撒开腿跑。

府兵们返身骑上马,大呼追去,用刀背一个个打翻在地,跳下刀,将每个人的左腿打断,连那毛帮闲一共九人一起拖死狗一般拖回来,躬身道:“公子,全抓到了,请问如何处置?”

周宣看着这伙哀嚎的捕快道:“把他们绑在路边树上,马匹赶散,我们继续上路,希望别太早再来找我麻烦,总要等我祭祖后再说。”

三痴道:“这种人,百姓也是痛恨的,不会为他们报信,得在这绑上一阵子了。”

那茶摊老头很解气地道:“对!对——”赶紧又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