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义父金毛狮王
能被雄霸一方的奉化节度使收为义子,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意味着飞黄腾达的开始啊,所以林岱根本没想过周宣可能会拒绝,捻须静等周宣惊喜交集地拜倒在地,称呼他为“义父”。
但事情并不如林岱所料,周宣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身子跪坐在几案后一动不动。
茶室内的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静宜仙子赶紧说道:“爹爹,周公子与黑山侄孙是结义兄弟,爹爹收周公子为义子,是不是乱了辈份呀。”
林涵蕴一直不敢说话,这时见姐姐开口了,便也跟着起哄:“就是,以后黑山称呼周宣是宣弟呢还是宣叔祖?”
林岱也以为周宣是顾虑这个才没有立即答应,爽朗地笑道:“这有什么,你和黑山照样兄弟相称便是,不要紧的。”
周宣的本事就是能在尴尬的局面下应对自如,微笑道:“都护大人,小生有一个故事要讲。”
“哦?”林岱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耐着性子说:“周公子请讲。”
周宣朝静宜仙子拱了拱手说:“小生上次对静宜仙子说过,小生不是唐国人,是从远在南方大海数万里外的澳国流落到这里的――”
林涵蕴插嘴说:“是呀爹爹,周宣他好可怜哦,亲人朋友都不在了。”
“住嘴!”林都护严厉地呵斥女儿,随即察觉自己口气太生硬,勉强一笑,对周宣说:“周公子,请继续说。”
周宣叹息一声说:“小生的父母就不必说了,提起来就伤心,这里只说说小生的义父,姓谢讳逊,义父他有一头金黄的长发,武艺高绝,人称‘金毛狮王’,义父十分宠爱小生,当那场大难来临之时,是义父舍命把小生救出,躲避敌人的千里追击,千辛万苦逃到了大海边,只要上了海船就能逃生,但此时的义父却伤重不治,撒手而去――”
周宣声音动情而低缓,极富感染力:“所以,每当想起义父,小生就心如刀绞,简直想追随义父于地下!”
林岱是聪明人,知道周宣是不想认他做义父,至于“金毛狮王”的故事是真是假,没必要深究,反正可以借此下台就行,当即沉声道:“林某不知道周公子还有这样的伤心事,是林某冒昧了,义父、义子之事再也休提。”
为了不想当别人的义子,周宣把“金毛狮王”谢逊都搬出来了,累啊,说道:“能拜在都护大人膝下,其实是小生之幸,但小生是极重情之人,谢逊义父为小生而死,小生不可能再认人当义父了,若都护大人不弃,小生愿持子侄之礼,称呼都护大人为伯父。”
林岱一想:“伯父就伯父吧,这个周宣现在与李大人关系密切,林某是不能得罪的。”展颜笑道:“有侄如此,林某之幸也――涵蕴,快快拜见兄长。”
林都护就是要用兄妹之礼把周宣与林涵蕴的关系约束在一定范围内,所以赶着让林涵蕴拜兄。
林涵蕴太不乐意了,原以为周宣不认义父就没事了,却认了什么伯父,辈份照样连升两级,侄孙变兄长了,这对好充长辈的林二小姐来说简直难以忍受,嚷道:“周宣和黑山同辈,他应该称呼我为姑婆,小姑婆!”
林岱喝道:“蕴儿,不得对兄长无礼,快快见礼。”
周宣看林岱那着急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心想:“我又不是迂夫子,林涵蕴叫我一声兄长就能把我捆死?叫吧叫吧,该干嘛还干嘛。”
林涵蕴赖在蒲团上不肯起身。
周宣站起来,先向林岱一躬到地,叫了一声:“林伯父。”
林岱含笑欠身:“宣侄免礼。”
周宣又对悄立一边的静宜仙子深施一礼说:“小弟周宣拜见道蕴姐姐。”
静宜仙子窈窕身子不可察觉地一颤,稽首还礼说:“周公子,女道已经是方外之人,公子不要以俗世之名相称了。”
林岱生怕周宣在长女面前受挫就不再称呼林涵蕴为妹,忙道:“道蕴,周宣现在也算是我们林家人一样,是至亲,涵蕴平时不也是叫你姐姐的吗!”
静宜仙子无奈,只好低低的叫了一声:“宣弟你好。”
周宣最后来到林涵蕴面前,林涵蕴睁着愤怒的大眼睛瞪着他,那眼神是在威胁他“闭嘴”。
周宣呵呵一笑,作揖道:“涵蕴妹妹,愚兄这厢有礼了。”
林涵蕴小脸发白,周宣的这声“愚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哇,太恶心了!
林岱催促道:“蕴儿,快快给宣哥还礼。”
林涵蕴猛地站起身来,恨恨地盯着周宣说:“要我称呼你兄长,除非你让林黑山叫你叔爷爷!”
林涵蕴飞快地跑出茶室,听得木屐声渐行渐远。
林岱又恼怒又尴尬,气冲冲地对长女说:“道蕴,为父平时军务繁忙,家事全由你操持,涵蕴如此任性无礼,可不都是因为你放纵她吗!”
静宜仙子当着周宣的面被父亲责骂,羞惭无地,长跪谢罪,面纱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周宣赶紧说:“林伯父,这怎么能怨道蕴姐姐呢,而且涵蕴妹妹说得也没错,涵蕴妹妹天真率直,这也正是我和永固老弟都欣赏的呀。”
周宣担心林涵蕴受罚挨打,就把李永固推出来抵挡。
林岱一听,果然消了气,摇头说:“宣侄现在是自家人了,不然的话让别人看笑话,说我林某不会管教女儿。”
又品茶闲谈了一会,周宣告辞,见静宜仙子默然自伤的样子,便说:“道蕴姐姐,小弟想向姐姐学习茶道,不知可否?”
林岱笑道:“宣侄真是好学不倦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斗虫击剑,没有宣侄不会的――道蕴,你也可以借机向你宣弟请教诗歌曲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