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前我们下到山脚,进了磨口村。这个村名是有来历的,之前叫做“魔口村”。因为德阳山从这儿往上看,黑压压的原始森林,加上奇形怪貌的山体,好像一张魔鬼的脸孔。到了山脚村子这儿,又是一个半圆形的山坳,整个村子就像座落在魔鬼嘴巴里一样,于是得名为魔口村。
解放后,破除一切牛鬼蛇神,于是就改了村名,叫“墨口村”。可是后来一想,墨是黑的意思,那不是黑口吗?还是不吉利,又改成了磨口村,意思是大山如同磨盘,村子就在磨盘口上。而磨盘形同古代钱币,那便是钱口了。这村名一出,皆大欢喜。
我们在山上折腾了两天两夜,比狄磊模样好不到哪儿去,进村后,遭到不少村民诧异的目光,好像都在看野人似的。要不是跟着赖东南,怕是把我们当乞丐给轰出去了。
赖东南有两个儿子,花落那小弟叫赖马星,是大儿子生的。这个小孙子是二儿子膝下之子,叫赖马泰。这俩名字听着很独特,并且都是赖东南起的,他这起名的本事真不敢恭维。因为一个听着像“扫把星”,另一个听着像是“星马泰”。
我们直奔他二儿子家中,六岁的赖马泰正在院子里玩泥巴。这小孩身形枯瘦,脸色晦暗,两只眼珠满是血丝。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手,十个手指甲全是黑的,跟涂了黑色指甲油一般。我一看这症状,马上确定小孩真是中了鬼甲咒。
因为中了这种毒咒,除了指甲是黑的,身子消瘦之外,最典型的症状是眼珠上布满血丝。无论睡眠多充足,那也消除不了。血丝怎么来的?那是鬼指甲抓肝挠肺的时候,从眼珠上表现出来的,每挠一次,眼珠上就会多一条血痕,等七年之后,这双眼睛会被血丝完全遮住,也就到了毙命的时刻。
赖东南悄悄问我,这该用什么方法?我皱眉略一思索,告诉他用黑狗血涂抹全身,但不能抹到指甲上,然后挖个坑,到夜里把孩子埋进去,只露出脑袋和双手。在耳边念诵驱鬼咒一百遍,期间要用符水擦拭眼睛,直到手上指甲长长便停手,用指甲刀把长出来的指甲剪掉。这时如果发现,从根部新长出的指甲变了颜色,不再是黑的,说明方法对头。
这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让鬼指甲完全长出指头外,全部剪掉后,用柳叶汁包扎手指。从坑里挖出孩子,重新在身上涂抹狗血,七七四十九天后,鬼甲咒完全化解。三天之内,孩子是不能出坑的,并且念咒擦眼睛要在晚上进行。孩子如果饿了渴了,只能吃点糯米饭,喝点糯米水。
这种法事赖东南自己就能搞定,不用我留下来帮忙。告诉他法子后,简单吃了顿午饭,急着要回市内,再不回去洗澡换衣服,整个人都发臭了。赖东南感谢了一番,给我们带了点土特产,找辆面包车送我们回到市里。
我们先把花落送到家,可是还没上楼,就有邻居跟她说,她母亲昨晚上跳楼死了。由于他们父女俩失踪,由警局安排先把尸体送进了殡仪馆。花落一听到这个噩耗,险些晕倒,哭着就跑出小区,要徒步奔向殡仪馆。她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刚刚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这种连环打击,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
我们也顾不上回去洗澡了,先打发走面包车,跟着跑出来打车追上花落让她上车。殡仪馆和火葬场在一块,也就是三天前我们去的地方,没想到三天来兜个圈子又回去了。
这三天我们在一起出生入死,由陌生人变成了朋友,而这种经历过患难的友情,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但足够胜得过一辈子普通友情。所以她现在家里出事,我们仨跟过去帮忙照料,那是义不容辞的。
我们于是带着一身的臭味和乞丐一样的装束,急急赶到殡仪馆。警局早安排了几个得力人手在打理丧事,其中有个章平潮直系下属主持全局,这人叫刘宇魔。年龄在三十上下,看起来成熟稳重,精明能干。只不过他的名字有点怪,居然有个魔字,我是不知道参加工作时是否对此有严格要求,反正感觉怪怪的。
花落冲进灵堂,趴在恒温棺上嚎啕大哭,我们被刘宇魔拦在门外。理由很简单,一不是亲属,二全身邋遢,这模样进去对死者不敬。不过这人挺有礼貌,亲自把我们带到一间会客室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