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啸峰关
烟雨蒙蒙,那绿色的草地之上,腾起一片白色的雨花,天地之间那一层层的雨帘好似无穷尽般,让人眼前的世界遮挡。
易中天的铠甲之上,雨水顺着那凹凸的甲衣滑落,那张刚毅的脸庞之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是自己的血水还是敌人的血水,手上的斩马刀拖在地面上,雨滴顺着那光滑无比的刀柄流落,不断的冲刷着刀刃之上的鲜血。
杀,震天的喊杀声被蒙蒙大雨掩盖,就好像是海水中的一个小气泡,刹那就消失不见了,斩马刀再次的挥动,那刀锋上散发出来的寒光闪的眼前一花,噗,两个辽兵士兵的头颅应声而飞,两具无头尸体跌倒在地上,鲜血咕嘟咕嘟的冒着,不断的注入身边的水洼之中,豆大的雨滴不断的打在水洼之中,泛起一个个让人迷离的血色水花。
易中天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具尸体,而在那烟雨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他刀下之鬼,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直到只剩下他一个人,易中天咬着牙坚持着,胸前的铠甲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光是几条深深的刀口里,就是几条泛白的血肉,鲜血在雨水的洗刷下早就没有了血色,易中天使劲的摇晃着脑袋,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雨幕的隔绝效果很不错,至少他这个夏军都尉在杀过几波辽军之后,四周的辽军数量稀少了许多,否则光是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只有一些杂兵冲上前来,身后的士兵早已经损失殆尽,他不知道他的手下万余人马现在还有几个活着,但他知道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校尉却在人潮之中走散,被数不尽的辽军包围吞噬,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战死。
易中天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尽管杀至了最后一兵一卒,但他还没有倒下,现在那些辽军应该发现整个大营是空的了吧,不知道辽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易中天想着嘴角露出冷笑,雨水不断的打在脸上,有些发烫的脸颊好像能将雨水蒸干,血液好似在燃烧,不过却不是战斗兴起的沸腾,本就在操劳中感染风寒,发着烧的他一路坚挺的杀过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脑袋仿佛一片浆糊,沉重的好似灌了铅,易中天拄着刀柄,放眼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居然已经是木栅处,而辽军士兵似乎都消失了一般,居然看不到人影,易中天终于累的没有了半点力气,颓然的坐在泥水之中,靠在木栅上,任由那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这一坐,易中天感觉自己仅有的一点力气也消失无踪,大脑似乎无法去控制四肢,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么?
二十余万辽军一举袭破大夏军营,然而当冲入大夏军营内部的时候,辽军士兵却猛然发现这座大营居然是一座图有虚表的空营,除了那些巡逻的夏军之外,内部居然没有半点夏军存在,韩德让接到四周士兵传回的消息,脑海里快速的转动着,是了,这处营寨是夏军临时搭建的,面对这么大的雨,夏军主力怎么可能还驻扎在这里,一定是迁移到土城之中,那里有着大夏建立起来的完善防御体系,而且还是粮仓所在,大夏主力肯定是在土城之中。
派去土城的兵马是乐毅带领的燕军,人马也有二十万,如果大夏主力都在土城,就算是土城的城墙在不济,夏军兵马也有四十万,燕军肯定会面临苦战,韩德让一瞬间想了许多,在等等,让夏军和燕军在多杀一会,燕军损失越多,对于大辽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不过韩德让很快就抛弃了这个念头,大雨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散去,此番是倾尽全力一击,不能让大夏反过劲来,一鼓作气彻底的歼灭大夏主力,那样或许一切还有转机:“传令,大军转道向东,前往土城方向。”
二十余万辽军在大夏军营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转向向数十里外大夏修筑的土城,然而就自爱辽军前脚刚走,远处的雨幕之中,从后方接到消息赶来的大夏军主力赶到了前方营寨,如果换做平时,双方几乎是前后脚,隔着十余里地,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然而在大雨之中,视野被大大的限制在身前十米之内不说,就算是声音也被大雨覆盖,几十万兵马移动的声响在淅沥的雨声中还没有传出多远,就被湮灭。
当陈庆之带着大夏军主力来到前方留守营地,却发现大营内早已经没有半点声息,过了中营,地面上一具具的尸体在雨水中浸泡着,陈庆之的亲兵快速搜索着整个大营,终于在人堆里发现几个还没有死的士兵。
“大人,在前方发现易中天军团的一个校尉还活着。”一个亲兵快步的找到陈庆之,说道。
陈庆之快步的走向一个临时竖起的营帐,那校尉的胸前有一道从肩头一直划到腰间的巨大的伤口,居然能坚持下来没有死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军中的士兵都学会最简单的救护,每一个士兵身上都有一份止血药粉,陈庆之进来的时候,几个士兵已经对其做了简单的包扎,那伤口虽然狰狞可怖,但却并不致命,毕竟大夏军官所配备的装备比普通士兵更好,身上的铠甲质量要高上一层,防御效果更强,而贴身还有一身千年软藤内甲,这种软藤甲只会装备校尉级别以上的中城将领,而也正是这内甲救了他一条性命,否则被敌将的巨斧砍中,焉有活命的道理。
“大元帅!”那校尉看到陈庆之,眼睛不由地湿润了起来,想起带头杀入辽军之中的都尉大人,不知道都尉大人是否还活着。
“你家易都尉呢?”陈庆之皱着眉头,看着那校尉那几乎致命的的伤痕,心中也不由地一颤,心头又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大帅,易都尉带着我们抗击袭营的辽军,末将无能,被人一斧劈飞了出去,昏却了过去,待被雨水浇醒之时,四周已经没有同伴,至于易都尉很可能已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那校尉却是双眼含泪,想起昔日的战友只剩下他一个活下来,从内心深处的那份伤感就压抑不住的酸楚。
陈庆之拍了拍那校尉,站起身:“好好养伤!”陈庆之转身欲走,那校尉却突然想起些什么,忙道:“大帅,我在昏迷之中,似乎听到身边有辽军大喊,向东去土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