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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清晨,西线,巴黎城。
残垣遍地,断壁嶙峋,一根根扭曲的钢筋从碎裂焦黑的水泥板中突兀探出,在空中恣意翻卷,显得凄凉而又狰狞。街道上窗扉摇荡,冷冷清清,触目所及,尽是激烈巷战所留下的破坏痕迹。前沿战场上,德法两军士兵都在各自的藏身之所中严阵以待,准备给予出现在视野中的敌人以致命枪击。
“嗡……”一阵宛若蜂鸣的马达声从天空中传来,声音稳定而又长绵;过不多时,空中就多出了几个状若雪茄的米黄色飞艇。见到这一情况,仍由法军控制的城区内登时警报大作;还在街道上构筑路障陷阱等防御工事的法军官兵,纷纷连滚带爬的逃进建筑或是下水道,颤声祈祷前来挑选祭品的死神像放屁一样将自己放掉。虽然法军已经有了由75小姐改装而来的防空炮,让这些空中恶魔无法再在4千米以下的空中恣意逗留,但其所携带的威力巨大的爆炸物,却是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削弱。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在高空轰炸的的德军飞艇更加深了法军城防士兵心中的恐惧:因为虽然高空投弹的命中精度大为下降,但在建筑楼房密集林立的巴黎城中,这种无固定目标的范围性攻击,使得每一名法军官兵都对不可预知的毁灭性未来而胆战心惊!
马达嗡鸣,如同通往地狱的勾魂声响,法军官兵紧紧匍匐在自己的掩体内,心神狂跳的等待着天谴的降临。然而一练过了半个多小时,那熟悉而恐怖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却始终没有响起。一些法军士兵大着胆子从建筑掩体内向外探出头去,却愕然发现街道空中全是纷飞飘扬的传单纸页,宛若下了一场白色的霜雪;他们好奇的从空中接过一张。只见其上赫然用法语写着一则公告:
“两天之后,德意志帝国大军将对巴黎发起最后的总攻击。仍居住于巴黎西南部的市民请立即离开这座城市,否则毒气将直接引领你们去见上帝。法军官兵们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要么立即投降,要么就和这座城市一同被碾得粉碎。”
位于巴黎东部郊外的一座教堂尖顶。清英手持望远镜,向空中凝神眺望。丝缕飞扬的白云间,几个米黄色的肥硕身影若隐若现。微风吹来,衣袂翻舞,即便是一套最为普通的野原灰军服,在他身上穿来竟也是显得神采飞扬,说不出的英挺秀逸。经过岁月和军旅生涯的积淀,清英这具身体上的青涩稚嫩已经完全被锋锐与凝练所取代。举手投足间,一股难言的统帅气韵已扑面而来。
“殿下,您这么做是否太过仁慈了?”面容枯瘦的西克特缓缓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嗔怪之意,“这些执意留住在巴黎城中的法国人,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不属于平民的范畴:他们不仅帮助法军城防部队运输弹药物资、抢运受伤人员,甚至是帮助军队修筑工事阵地、埋设引线炸药,其所作所为,已经和法国正规的武装力量没有什么区别。依我看来,对于这些人。我德意志已经不需要施舍其任何仁慈和怜悯:他们既然打定了帮助军队与我德意志为敌的主意,就应该承受战争对军人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和风险。”
清英目光转动,一双玄黑清亮的眼眸遥遥凝望那座虽然崩塌破败、但却意韵犹在的宏伟城市。用那一如从前的磁性声音淡淡开口道:“汉斯,法国民众为自家军队提供便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我军将这些市民视作敌对武装力量而恣意杀戮的话,不仅会令帝国在国际上的声誉遭到极大冲击,更会使得当前处于帝国统治下的200余万法国人奋起反抗,从而造成占领区局势的剧烈动荡。你要知道,这些法国人同样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倾其所有,为他们的军队提供帮助的!难道你愿意看到我军后方的运输通道和通讯线路被大肆破坏,并迫使帝国将大批军队投入到占领区内、以对付层出不穷的游击队的局面么?”…
西克特嘴唇翕动。似是想要再辩解些什么,但思虑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没有再度出言。作为纯粹的军人,他完全有信心用当前德国的暴力机器将所有的陆地敌人全部铲平 。但清英所说的顾虑之处也是的确存在,且会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当前的西线战场。结合之前比利时人在军队被打垮后实施的消极抵抗所造成的影响,西克特也渐渐觉得有必要用另一种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清英顿了顿,而后又道:“除此之外,屠戮法国平民的做法也和我们的核心目的相悖。帝国的意图并不是要将高卢人斩尽杀绝,而是要让他们尽快接受我德意志对欧洲的绝对主导,实现凯撒陛下关于世界帝国的宏伟夙愿。而要达成这一目标,我们最终还是要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军事手段只是迫使他们尽量割肉流血的一个鞭策性的筹码。如果我们对法国平民开了刀锋,只会彻底引爆高卢和日耳曼之间的民族仇恨;而这将会反过来使得法国政府在谈判问题上无法下台,只能在汹涌民意的驱使下继续与我们作战。”虽然当前清英的职务仅仅是德国陆军11个集团军中的指挥官之一,但其特殊的身份,却使得他仍旧能在军旅战争中获得来自柏林决策层的所有核心消息。相较于军事素质出类拔萃、但当前职务仅仅是一枚少将的西克特,清英的思维高度早已和他不在同一个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