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强行按捺住了情绪,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质问,是因为他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了。
她承认又如何,她矢口否认又如何,他想象了一下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这难以收拾的场面。
是以,他逃避了,他试着努力让自己忘掉一切,装作不知真相,与她继续若无其事地相处。
她不说,他便不问。
只要不打破这个平衡,他们就还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相处。
他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是偏偏这世上的大多数事都是事与愿违,当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忘了的时候,却知道了一件比她给他结下“婚契”更令他痴傻的事……
他清润的双眸似朦了一层看不清的雾,问她:“为何要与我结婚契?”
百里沛南表情淡然,但却与他此时有些失智失性的逼问行为却是两个极端。
陈白起依旧拿出当初的理由:“因为这样才能够解除你身上痛苦。”
“那为何会痛苦?这一切都该有个更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我解释不了。”陈白起很是头秃道。
“你没有跟谢郢衣结婚契,按你们巫族的说法,那便是这桩婚事只进行了一半,因为一人只能够与旁人一生结一次婚契,这表示若不与我解除,你这一生都无法与他结下婚契了,这事他知道吗?”
陈白起沉默。
谢郢衣暂时还不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复原伤势,鲜少外出参事,于旁的事他甚少关心,也从不曾问过她为何迟迟不与他结下婚契。
“那陈太傅是什么意思?”他走近她,颀长的身形高挑却并不瘦弱,有着文人的秀雅白皙斯文,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一副男人对女人的强势态度,那一双迷雾清云的眸子紧攥着她:“你将我,当成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当他得知陈白起瞒着他,与他强行结下婚契时的心情,尤其是……当他后来怀疑起她的身份,形容如同翻江倒海亦不为过。
“左相,我真的只是一番好意,你若介意……”
他强硬地打断了她:“我要你回答我,你究竟是谁,为何我一靠近你,便会如火焚烧,痛不欲生?”
陈白起一声哑声,回避他的眼神时,眼睫下垂。
见她始终像一块坚硬顽固石头一样撬不出内里的真实,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像烧开的水到了沸点,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神色,他双手按在她的削弱瘦窄的肩膀上,逼迫她抬头来面对他。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陈白起倏然抬眸,便撞入了他的眼睛里,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显浅的更内里的,每一样都太过强烈深刻,令她有些被震在当场,忘了反应。
“你活过来了,是吗?”他一向清润如溪清澈明晰的嗓音因情绪低沉而暗哑,仿佛灵魂都随着沙哑的声音而颤抖着,哽咽轻唤:“焕仙?”
陈白起此时就像被人下了定身咒,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但嘴却跟有了自主意识一样问道:“你、你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