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将卷轴细细拉开,我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是一幅画。是当年父亲寿辰时由画师画的那幅。我记得很清楚,画上是我们一家五口坐在牡丹花架下,父母慈祥,儿女孝顺,大家都满面笑容。那年,大哥刚刚到户部任职,二哥得了武状元,全家都十分高兴,而三哥还未去经商,我尚及笄,凌家正走向鼎盛之时,从未料到未来竟会是这般。因此,每个人的笑容都充满了幸福与希望,甚至,年少的我们还有一点点羞涩。那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韶龄,最幸福的阶段,是什么都难以取代的时光。
但是,我凝神看去,这画面有了改变。
父母双亲依旧坐在椅上,但面目显出老态。三位兄长的衣着都变成成年男子的打扮,大哥二哥身边各站了个女子,皆是眉眼如画气质不凡的佳人。
而我,也不再梳着双鬟,变作妇人打扮。一身鹅黄绣白梅的春衫,首饰皆是玉石花簪,看去简单大方,气质卓然。
画面上每个人的神色表情与原画相比没有多少改变,这明显是一幅现如今的“全家福”。
所以,整幅画上最引人注目的,必定得是站在我身边的那个男子。他一袭简单青衫,头戴青玉冠,丰神俊朗,身姿俊逸,眉眼间也尽是笑意,整个人如谪仙般。他腰上挂了一枚玉佩,那是一枚祥龙出海羊脂白玉佩,画师画的仔细,明眼人可一眼认出,这玉佩只能是上用。
我的呼吸窒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面对沈羲遥。
如果父亲没有离开,也许真会如这画面上一般,温馨、快乐、满足,一家人和乐融融吧。可是,我抬头看一眼沈羲遥,即使知道罪魁祸首不是他,但是,这些年在心上留下的种种印迹,又如何能轻易抹平呢?
“喜欢吗?”他的呼吸拂在我颈上,我打了个颤,闭了眼不让泪水流出,轻轻点了点头。
“遥,我很喜欢。”我转身,将头埋进他的怀中,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许久后,我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看他,浅笑道:“皇上……”
“叫我‘遥’,薇儿。”他一直环着我。
“遥,”我的脸微微发热:“我备了点茶点,你要不要用一些。”我朝搁在长榻上的一块锦缎扫了眼,继续道:“臣妾还有一点点事没做完。”
沈羲遥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那锦缎,走过去拿起来看着,他赞赏道:“这个是要做荷包吗?薇儿的绣工真好,你绣给朕的荷包,朕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此刻若是换了,还有些舍不得。”
我巧笑道:“皇上若是喜欢,改日再绣一个万寿无疆的。”我拿过他手中的那个,“这个是送给三哥的。”顿了顿再道:“皇上赐给他的名衔已经足够,臣妾只是想尽一个妹妹对兄长的感激之情。”
看似解释的言语,却能让人心中激起涟漪。
沈羲遥走到我身旁,低声问道:“之前你已赏赐给他们荷包了,那这个,可是想好了用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