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睛,汤佳怡好奇问道:“我能看看么?”
“当然可以,”马竞笑了笑,“你是我老婆,当然有资格知道这些。”
马夫人眼冒星星感动的不行,谁知那家伙接着又丢出一句“再,研究团队已经在官网发paper(论文)了,再对基本内容保密也没啥意义。”
听见这话,她整个人顿时不好了,“那算了,我直接去研究院官网看吧。”
马竞耸耸肩,“随便你。”
基于抢占话语权、术竞赛、吸引人才等多方面的考量,科技公司旗下研究部门会定期公开自己的研究成果。微软、谷歌、脸书等国际企业自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蜜蜂亦是不落人后,每年都要发表相当数量的论文。
若是与国内外科研机构合作的项目,成果通常会译成英文发表在专业的sci期刊上,而要是蜂研院自己独立推进的项目,却是经常在自家官网直接发表科技英语再是简明易懂,对国内的研究人员来还是不如母语亲切。
果不其然,汤佳怡很快就在蜜蜂研究院官网上找到了这篇论文:《基于新型bmi接口的通感联觉技术实现》。再看页面第二行,发表时间是昨天下午,阅读数不到两百,这让她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得到的并不是什么陈年老消息。
论文写的颇为详细,介绍了蜜蜂脑科团队开发听-视-触通感联觉系统的过程,还给出了两款新型辅助显示设备的原理图、实验图表以及实物照片,有心人可以照着原理图重现相关实验。当然,科无国界、技术有秘密,里面并没有提及元件具体参数,别人需要重新“优化”。
快速浏览一遍,汤佳怡暗暗点头,这篇论文里面还是有干货的,不由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了,就这样发到官网,实在有些浪费了。”
“无所谓,”马竞却是满不在乎,“研究院的职级判定可不看sci,投不投正式期刊不打紧的。”
“就算咱们不要,那些大的教授研究生不也需要嘛。以前的合作不都挺愉快嘛,这次怎么自己搞了?”
想在国内评教授、高级工程师,就需要积累相当数量的研究论文,尤其是发表在权威术期刊上的论文。而评价期刊权威与否,看得就是它是否被sci(科)、ssci(社科)、a&hci(艺术人文)、ei(工程)等引文数据库收录。
国内有5500万名专业技术人员,规模世界第一,但几大数据库收录的期刊数量只有一万多种,并且绝大多数都是英文期刊,“内部竞争”相当激烈。以往时候,出于利用外部智力资源的目的,蜜蜂研究院经常与大和国有科研机构展开合作研究,成果共同发表在专业杂志上,前者得到技术,后者收获论文数,算是各取所需。
马竞撇撇嘴,“还不是施普林格那帮猪队友害得!”
两个月前,德国施普林格(springer)出版社发表撤稿声明,宣布撤回旗下《肿瘤生物(tu摸r biology)》发表的一百多篇论文,理由是同行评议造假。
类似的集中撤稿行为以前也发生过,不过规模却没有这次这么大。由于遭到撤稿的论文大部分来自内地医生,国内媒体对这件事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波。
施普林格是拥有175年历史的世界最大科技出版社,《肿瘤生物》却是一份相当边缘的三线期刊,这从他们要求作者推荐审稿人,同时还收取每篇文章1500美元的版面费就能看出来。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家德国sci期刊很快就被论文代发机构看中,成为他们收费代发包过业务的重要一环,服务了很多急需提职称的内地医生。对于自家期刊深受某国作者喜爱的事实,编辑团队自然不会毫无察觉,之所以等到今年才发作,却是因为他们刚刚失去了这本杂志。
他们与版权方isobm的合作去年到期,“tb”现在由美国sage公司出版运营。新期刊1月出版,施普林格4月发布大规模撤稿声明,掀桌子、砸牌子的意图非常明显。一口气让数百名内地医生卷入术造假风波,“tb”杂志的牌子很快会臭掉,作者不敢投稿、sci暂停收录都是大概率事件。
这事本来只是科技期刊出版社之间的打击报复,却因为涉及大量内地医生而引起媒体关注,着实让科技部、卫计委、中科协躺了枪,科协领导会在事发后紧急约见施普林格高管,公开批评后者过于粗放的评审规则,原因也在这里面。
媒体连篇累牍报道,哪怕汤佳怡没有刻意关注,眼睛里也被塞了不少相关信息,自然不会对涉事各方的名字感到陌生,“施普林格掀桌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马竞笑着伸指戳了戳对方光洁的额头,“这可是脑机接口诶!投给ei期刊,你认为那边的审稿人能看懂?”
“咳咳!”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错误,汤佳怡囧的连咳几下。
“不对吧?”缓了一缓,她很快找到问题所在,“就算这件事影响到了医类期刊的编辑和审稿人,让他们审看内地论文时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可蜜蜂研究院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总不能也给退稿吧?实在不行,不还有国内的期刊么?”
“退稿倒不至于,但是比往常慢一些是妥妥的,可能要等到重现实验取得成功才给过。至于桂娥呢期刊,他们正在忙着自查自纠、清理整顿,还是不给人家添麻烦了,”马竞摇了摇头,“直接发在自家官网,还能赚一波pv呢。”
汤佳怡自然清楚,pv什么的只是丈夫的随口戏言,专业论文几乎没什么引流能力,指望这东西吸引人气增加点击,绝对是缘木求鱼。
“哎!”叹了口气,她有些惆怅地道:“不搞量化考核,就得讲人情、看资历,可真的量化了,又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再完美的制度也能被他们找到漏洞。特别是这种和钱有关的制度,更加容易被人针对性‘优化’。”
“噗嗤!”汤佳怡被马竞的法逗笑了,“那些论文代理公司做的事情,还真和seo、aso差不多,管理部门应该找你们这些互联网公司取取经才对。”
seo(搜索引擎优化)针对搜索引擎的收录规则,目标是让网站或商品在搜索结果里更加靠前,从而收获更多的流量和商业收益。aso(应用商店优化)则是近几年兴起的新业务,针对目标换成智能手机应用商店,做法有些类似电商seo,改名蹭热点、刷单堆好评的做法也是一脉相承。
“不一样的,”马竞继续摇头,“搜索规则的制定者、执行者、受益者同为一家,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升级规则。国法部规的制定、执行、受益却不一定是同一家,要花很多精力在内部扯皮上,一部电影法从开始筹备到正式出台用了14年,职称评定涉及的人和利益更多更大,花的时间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