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的抚摸似乎有什么魔力,高凤姬顿觉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她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昏眩中唯一牢牢记住的,便是楚凡刚才那番假托仙女儿实则是赞美自己的话;尤其是那句“临瀑抚琴、对月弄萧”,极得她的心意。
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世间唯一懂得欣赏自己的,便是身后这位充满雅趣的楚凡楚公子了!
这也怪不得高凤姬,她自小便深居荒山,家中又都是清一色的丫鬟仆妇;除了自家老爹外,与之说过话的便是那位老臣许知远;若论年岁相当的青年男子,就只有那些跟着许知远一心复国的前马匪了——那可都是些粗鄙不文的军汉,高凤姬就连多看一眼的都会觉得污了眼睛,又何尝会系以情丝?
她倒不是说生性高傲,故意看不起这些粗汉,而是因着她那位尼姑师傅从小给她的熏陶,让她觉得若是一位男人目不识丁,连什么是诗词歌赋、宫商角羽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能与之交谈?
这二十年来,她也曾和天底下所有的女孩一样,幻想着有一天能遇上自己的如意郎君,能与之举案齐眉、琴瑟和谐——这可不是套话,而是她希望自己都不用说话,轻抚一曲便能教他听懂自家所思所想。
可惜渺渺深山,哪里去寻这般知情识趣的青年男子?
更不用说她还是这么个身份,等闲人家的子弟哪怕再优秀,许知远他们却也想都不敢想!
自家事自家懂,随着年岁渐长,高凤姬渐渐也就绝了这份心思,就如同她所背负的复国大计一般,慢慢从她的香闺深梦中淡出,连一丝踪迹都找不到了。
寂寂空山、青灯古佛、琴箫自娱,高凤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都将像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地度过!
直到那一天,身后这个男人从天而降,当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未婚妻从树上下来时,当他不顾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仍然脱下衣裳给未婚妻披上时,当他面对强徒挺身而出拼死保护身后的女人时,高凤姬心中的坚冰乍然碎裂!
漫漫长夜中,他们谈灵山佛陀,聊先圣孔丘;一起玩味“呦呦鹿鸣”,一起琢磨《集韵》中那些变化的音韵;她跟他倾诉父亲的野心和抱负,他跟她感慨亡父的印象和记忆……
每每聊到兴头上,高凤姬不止一次想要为他抚琴一曲,以酬知音;可这念头却一次次被酣卧身旁的颜如雪打消——那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深爱着的女人!
君子不夺人所爱,高凤姬虽是女儿身,却也巾帼不让须眉——无非就是青灯古佛过一生,那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当他真的为自己负伤了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这颗心也跟着离开了,拽都拽不回来——那些日子里,无论是抚琴还是弄萧,甚至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时间,高凤姬都是神不守舍,弹着念着便身不由己的走神,等思绪拉回来时,眼前漂浮着的,总是他那张笑嘻嘻的俊脸;平常两三个月才见一次的许知远,越是几乎天天都要召见,不为别的,只为从这位老臣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他伤愈了,他出海了,他结婚了……
最后这个消息让高凤姬百感交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意中人娶了别的女人更让人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