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牛岛,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天空纯净澄清的像一整块淡蓝色宝石,连一丝云彩都看不到;狂暴了两天的海风也和顺了下来,带着淡淡的海水特有的腥味儿拂过人们的面庞;牛岛仿佛一夜之间便换上了深秋的盛装,火红的枫叶、金黄的梧桐、深绿的松柏……五彩斑斓仿若人间仙境;西边天际线上的汉拿山,被积雪戴了个帽子,巍峨的身影透过纯净的几乎透明的空气看上去越发挺拔。
南炮台上,楚凡望着渐行渐远的盖伦船的帆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要钱不要命!
正是有了这种对利润的疯狂追逐,这个时代的欧洲商人才能把他们的足迹印遍整个世界!从而在全世界掀起一股巨大的商业浪潮,并直接倒逼了欧洲本身,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工业化浪潮,直至另一个巨人从美洲崛起。
相比之下,中国商人对于利润的追求远达不到这种狂热程度,而且更致命的是,以农为本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赚了钱赶紧买田买地,宁愿收益低一些,也必须要稳妥。
再加上强大的官本位思想,使得成功的商人最多传承一两代便会转变成官宦人家,被牢牢束缚在封建王朝的官僚体系中,再焕发不出任何商业活力,遑论倒逼生产端,导致工业革命了。
“亦仙,我觉得这一次咱们还是吃亏了!”陈尚仁的话把楚凡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七八个玻璃葫芦,还有那套玻璃盘子,若是比照水晶的价钱,至少能卖上五六万两银子……你3万两就卖给这个奸商,他岂不是占了大便宜?”——楚凡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又烧制了一批玻璃,作为代理商阿方索的第一批产品。
“世叔,帐不能这么算,”楚凡笑了笑道,“首先要是不阿方索代理的话,他的那些货就不可能平价卖给咱们,这上面咱们就先赚了一头;其次,这玻璃咱们还得靠他往西边卖,不给够甜头的话,世叔你说他会那么尽心吗?”
说到这里,楚凡又拍了拍身旁粗壮的18磅炮,“最后就是这个了……这是咱们目前最迫切需要的,要是直接开口找他买,他肯定又是狮子大开口……我是算过的,玻璃制品的这3万两,巧巧地正好能抵掉他的货款和现钱……他若想把玻璃制品卖得更远,就只能发卖大炮!……这不正好解决了咱们的难题,他还得对咱们感恩戴德吗?”
楚凡这番计较,其实之前是和陈尚仁反复商量过的,只是老头儿耳根有点儿软,被葛骠他们一通“要榨干这个奸商”的叫嚣影响后,似乎又觉得吃亏了。
楚凡转向盖伦船那已经若隐若现的帆影,似乎在安抚陈尚仁,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再者说了,我还指望阿方索多采购点阿拉伯马来呢,手上没充足的资金怎么成?”
不说楚凡在凝望帆影,南山脚下,还有个人也抱着膝在凝望帆影,那便是这些天没怎么出门的海兰泡。
这位野人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向没心没肺的他居然惆怅了起来,一个人闷声不语的来到海边发起了呆。
自打跟着毕老栓投奔了楚凡,海兰泡觉得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彻底解决了——吃饱肚子!
不知是他秉性特异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打小他就很少有“饱”的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