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谷,那个自称沧浪大侠的于苍梧?此人原本在修行界默默无闻,但在不久前举行的宗门大会上却一鸣惊人。在各门弟子斗法切磋中,一路获胜无人能挡,一直进入到夺魁之战。虽最终他惜败于七叶的赤蛇鞭下,但平辈弟子中天下第二的成就也足以震惊当世。我赶紧笑道:“原来是沧浪大侠,久仰久仰!”于苍梧那一声师叔叫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从守正真人的辈份论下来,我还真长他一辈。
于苍梧:“在石师叔面前怎敢自称大侠。我久闻石真人大名,可惜在宗门大会上无缘见面。没想到在此地巧遇,你我真是有缘。石真人怎么会在此地出现?是路过吗?”说话间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向果果和阿游消失的那个树丛方向瞟了一下。
他这一眼,我就明白他心里可能有点误会了。他方才所言那个叫果果的小花精是修行人的大补灵药,那么我在此出现很可能是为了抓那个花精而来。可我本人确实没这个心思,我也不知道什么大补灵药。怎么补?难道要生吃活妖精,还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娃?我笑了笑答道:“我本在附近,发现此地天象有异就赶了过来。在山后听见两个小孩商量如何对抗风灾,正准备出手相助,没想到道友你捷足先登了。……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于苍梧哈哈一笑:“原来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我施法之时,用法力护住那两个小妖精,他们才没有被卷走。而我所御的风中,却有一股力量御大块之形而不动,显然是有高人在侧。只是没想到是石真人,在下一点微末道法让石真人见笑了。”
“微末道法?道友你也太谦虚了,至少我就没有你那么大神通。……”这于苍梧所言所行很对我的脾气,我对他的印象十分好。这天是十一国庆假期,反正闲来无事,就在这小小花果山上,和他坐下来面对面聊了起来。我们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越聊越是投机。
聊着聊着大概是饿了,于苍梧将地上的那个破布袋拎了过来,拿出一块大毡布铺在面前。只见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布袋里往外掏东西:一袋花生米、几块豆腐干、两根鸡大腿、几只卤鹅掌,还有一壶酒。他把东西放好,招呼我道:“苦行之人,穿千褛衣,吃百家饭。这点东西如果石真人不嫌脏的话,我们就一起下些酒。”
“好东西好东西,正好下酒。……于道友,其它的修行门派弟子我也见过,很少有你这样的。我看你……”
“你看我怎么像个叫花子是不是?这还不都是我师父出的好主意!他说我与修行一途福缘甚厚,所以行走世间时要多吃一点苦,受人间之苦也是修行。其实我们海天谷,也算是苦行一派。”
“是你师父让你苦行的?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一直乐呵呵的,不像很受苦啊?”
于苍梧呵呵笑道:“是啊,这算什么苦!别人道我是苦中作乐,而我是真的乐在其中。在世间行走,总比闷在海天谷要强。”
“那你师父呢?他让你苦行,他自己是不是也苦行?”
于苍梧笑意更浓了:“他老人家?当然也是!他去年夏天来过一次芜城,到正一门拜见守正真人。……我告诉你一个笑话。我师父喜欢弹三弦,一把三弦始终带在身上走到哪儿弹到哪儿。他在芜城时,有一天晚上弹着三弦去一家路边的饭馆吃饭。饭菜还没点,店老板过来就给了他一块钱。他一看这样也有钱挣,就在芜城的小吃一条街上弹了一个多月的三弦,做一个卖唱的混日子。这就这么混吃混喝,等到守正真人出关。……”
去年夏天,芜城的小吃一条街,弹三弦的老者?这个场景听上去怎么这么熟呢?想起来了,风君子破了七情合击的第二天晚上,拉我出去喝酒告诉我他在昭亭山上“失身”了。当时张枝因为七心哭着回去的事情来找他算帐。风君子手指路边一个弹三弦的卖唱老者说了一番话。张枝临走时还把兜里的钱都给了那个老者。(注:详见本书66、67两回。)
不会这么巧吧?我试探着问:“你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他那把三弦的琴弦半黑半白十分奇特?”
于苍梧微微一怔:“那就是家师!石真人认识他?”
“倒不能说认识。刚才听你的话,我想起来去年夏天在芜城的豆腐街,也就是大排挡小吃一条街,我还真见过这么一位卖艺老者。你师父那天晚上还发了一笔小财呢!”
于苍梧:“这你也知道!我师父那次回海天谷,破例给我们买回来一大堆土特产,搞的我们这些弟子好奇怪呀。问他之后才知道,他碰到了孤云门弟子张枝,莫名其妙塞给他一千多块。”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你师父认识张枝吗?”
于苍梧:“不认识。不过张枝给钱的时候身上的护身仙霞刺把我师父的手给扎了。身怀护身仙霞的道术,又不是孤云门掌门绯寒,那不是掌门弟子张枝又能是谁?我在宗门大会上见到张枝了,还替我师父谢她了,她当时目瞪口呆很是惊讶。”
我也忍不住笑了:“我如果是张枝也会大吃一惊的,你师父真是个奇妙的高人。你在宗门大会上还遇到不少修行人吧?有没有印象很深的?”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话,于苍梧的脸色却变了,变的就像喝多了酒一般,有点深沉有点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