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对苏信说道:“在下便是窦建德。”
窦建德长的其貌不扬,但他的眼睛,却极有光,就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要把自己的猎物变成食物链的顶端。
随着窦建德的身影。
从他的身后,身侧,哪怕是苏信两人两侧的两个小小的沙丘上,马上就出现了大量手持兵刃的士卒,只是粗略的扫上一眼,便能看出四周有起码上千人在。
“不知道我窦某人有没有脸面,请苏公子到我那里去做客一下。”
窦建德笑着说了一句。
“呵呵。”
苏信听了之后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他才说道:“窦大当家,我本来以为你这一路锲而不舍的追来,是为了将这位沈姑娘抓回去的,谁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窦建德摇头说道:“我对沈姑娘并没有什么恶意,她跟我那刘黑闼兄弟之间的那些事我并不想多管,但苏公子你之前不给我窦某人面子,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人给修理的一顿,还杀了我的一名属下,这让我的名声大丧,这个你总得补偿一下吧?”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路。”
苏信这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那些将其团团包围起来的士卒,他才对窦建德说道:“窦大当家可要想好了,我再出手,不可能再像之前那么仁慈了。”
苏信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随着苏信的这一步踏出。
窦建德的脸色陡然一变,他的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他只觉得自己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阵甜腻,要不是他强行压住,说不得刚才一口鲜血,就要从自己嘴里喷出来。
咚!
苏信又是一脚踏出。
这脚步声就如同是催命鼓一般一下一下的敲在窦建德的心头。
直到苏信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窦建德的身旁走过,窦建德都没敢说出一个停字来。
因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无时无刻不再散发而出的磅礴杀意,就在方才,他相信,要是他敢说出让对方停下之类的话,那对方定然会直接取走自己的性命。
沈落雁也颇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她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刚才还杀意腾腾的窦建德,在苏信从其身旁走过时,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主公,您方才为何不下令……”
一位窦建德心腹见到自家主公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而窦建德被这声音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神里仍旧满是畏惧的神色,他的脸上大汗淋漓,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方才敢让那苏信留下,我这颗脑袋,可能就要没了。”
苏信仍旧是头也不回的一路往北。
沈落雁也跟在他身后。
他虽然当初没说要保护沈落雁,但实际上,沈落雁这一路上跟着他,他没有赶走这个女人。
又过了几日。
终于,两人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沈落雁喊住了苏信,她犹豫了一下,对着苏信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谢过苏公子的护送之恩了。”
“我没有护送你。”
对于沈落雁的道谢,苏信倒是摇了摇头。
苏信看到沈落雁两眼泪水婆娑,极为不舍的神情,他摆了摆手,说道:“将来咱们如果还有缘分的话,那哪怕是在天涯海角,始终都会重遇的。”
听到苏信的这句话。
不知道怎么的。
沈落雁突然生出了一种抛下一切,永远跟着眼前这个英俊男子身旁的想法。
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耻,她可是有对自己极好的未婚夫的人,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虽然知道她这么想不对,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很想知道。
这个救了自己一命,还一路护送着自己来到辽东的男子到底要去那里,辽东已经是大隋的边境了,再往北走,便是黑水羯磨的地盘了,那里是真正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而且那些不通人话的蛮夷们,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犹豫了一下,沈落雁还是向苏信问道:“你这一路往北,是要往哪里去呢?”
“高句丽。”
苏信并没有隐瞒。
沈落雁又问道:“去干什么嗯?”
苏信回答:“去杀一个人。”
至于杀谁,苏信没说,沈落雁也没问。
跟沈落雁分开后,苏信一样脚下不停,进入了高句丽。
高句丽是北方的大国,有五六十万户,几百万的人口,这份国力虽然比鼎盛的隋朝差的远,但其实跟曾经的陈朝相差不大了。
当初隋朝灭掉陈朝之后,在陈朝大索貌阅,也不过才检索出了六十多万户,四百万口人丁罢了,只是从人口上来看,这高句丽便是绝不逊色陈朝的大国。
原本这个北方大国的经济还是不错的,但随着杨广的三次远征,虽然对隋朝来说,这三次远征动摇了隋朝国本,对于高句丽来说,基本上也把这个北方的大国,给彻底打崩了。
苏信进入了高句丽的国境之后,一路行来,几乎见不到一座完好的城池,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至于死人的尸骨,简直就像是草丛里的狗尾巴花一样常见,甚至他还能在路边见到一些京观,这些京观有一些是隋军垒的,也有少数的是高句丽人的垒的。
这种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像一直到他跨过了鸭绿水,进入到了之前汉四郡里乐浪郡之后,才变得好了一些。
这里是高句丽的腹地,受到战乱的影响少一些,还勉强的可以看出一点城市的影子。
又过了七日。
苏信终于来到了高句丽的国都丸都山城。
他进了丸都山城不多时,便有几个陌生人悄悄的跟上了他。
这几年来高句丽人跟隋朝几番惨斗,双方死伤惨重,结下了极深的仇怨,苏信又是一副隋人的打扮,自然会有人不时用极为仇视的目光看他。
像是这种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意图对他心怀不轨怀有歹念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以他也不在意。
甚至还有意的将身后跟着自己的人引入到僻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