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
苏酒和陆国公坐在檐下,男人有些感喟,“本想着小酒回家是好事,却没料到叫你受这样大的委屈。”
苏酒挽袖,给他斟了一盏酒,“祖母言行失当,将来还不知要干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酒但说无妨。”
“女儿以为,不如分家。祖母如果想继续跟着父亲,就让她跟着。如果不愿意,就让她和两位叔叔住。如此,料想她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陆国公却很犹豫。
良久,他轻声道:“我总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最要紧。你的两位叔叔虽然都是庸人,但也中规中矩,没干出过背叛陆家的事。分家嘛,还是再等等。”
他摸了摸苏酒的小脑袋,“至于娇娇,她好歹在为父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确实养出了感情。再加上她如今是钦定的太子侧妃,将来要嫁进东宫的。你跟她,要友好相处,明不明白?”
苏酒望向生父,他眼神期盼。
她淡淡道:“如果她不想跟我友好相处呢?”
陆国公目光沉了沉,“为父能把她捧上云端,就也能让她掉进泥淖。国公府,真正的千金只有一位。”
苏酒微笑,“谢谢父亲。”
送陆国公回了前院,苏酒独坐绣楼,命白露多点些蜡烛。
她翻看着府中账本,越看越心惊。
堂堂国公府,数百年权贵之家,府中竟然没有半点儿积蓄!
父亲每年的奖赏、每个月的俸禄,更是花得一干二净!
女子们的衣裳首饰,婢女小厮们的月钱,二房三房拿去官场上打点的银子,府中女眷拿去补贴自己娘家的银钱,兄长在赌场妓院里的花销,每一样都数额巨大!
她合上账本,白嫩指尖忍不住发抖。
白露添了几盏灯,“小姐?”
苏酒沉默咬牙,又打开盛装商铺地契的木匣子。
匣子里放着厚厚一沓契约,她粗粗翻了翻,竟然没有一张是商铺地契,反而全是禄丰钱庄的欠据!
她心算了下,这些欠条加起来数额多达四十万两白银,更可怕的是滚动的利息竟然高达十万两!
堂堂陆国公府,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钟鸣鼎食之家,竟然倒欠钱庄五十万两雪花纹银!
全是最近几年欠下的!
而欠款人一栏,写的赫然是她父亲的名字!
但她不信是父亲借的钱,必定是那位老夫人作妖,借着父亲粗心大意,诱骗父亲签的名、摁的手印!
禄丰钱庄是大钱庄,做生意非常讲规矩,赖账肯定是赖不掉的,也不存在欺骗借款人的情况。
陆国公府,实实在在欠钱庄五十万两雪花纹银!
“砰!”
苏酒猛然扫落那只木匣!
她双手撑着书案,因为惊怒,白皙手背上青筋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