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置可否。
他沉默地翻开书架上的卷册,声音淡漠威严:“朕已命人调查他的身世。如果他当真是朕和程程的儿子,那么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似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赵皇后面容平静。
只是笼在宽袖中的双手,却悄然收紧。
半晌,她起身离开御书房。
皇帝翻看卷册的动作顿住。
泛黄的书页上,字迹模糊,逐渐化作记忆里的一张绝美面容。
“程程……”
他轻声。
李玉姮悄无声息地立在珠帘外。
她娇娇怯怯,“皇上?”
皇帝望过来,她忐忑地跪倒在地,梨花带雨,“臣女见过皇上!臣女是来向皇上请罪的,七国盛典时,都是臣女不好,臣女不该为苏姐姐顶罪,惹得大家都怀疑是臣女推了苏姐姐……”
十三四岁的少女,鲜嫩美好,恰似枝头桃花。
皇帝眯了眯眼,“你过来。”
李玉姮小心翼翼踏进珠帘。
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妩媚风流,连声音都娇软许多:“皇上……”
……
另一边。
赵皇后回到未央宫,遣散所有宫女,愤怒地砸碎了手边一切玉器古董: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薛程程消失这么多年,他还念着她,甚至还要立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儿子做太子,简直可笑!”
角落走出一个人。
穿深蓝道袍,发束乌木簪,笑起来时清隽温润令人如沐春风。
正是宿润墨。
他道:“贵国皇帝心头藏着白月光,皇后娘娘不也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宿国师,听吴嵩说,你想跟本宫合作。这,就是你跟本宫合作的态度?”
“实话实说罢了。今日皇上的态度相当明了,只要找到薛程程,他就会马上把那个女人接进皇宫。至于萧廷琛,也会被他名正言顺地归进皇族谱牒之中。成为皇子的萧廷琛,不会再为娘娘卖命,他只会为他自己谋利。”
“他身中蛊毒,只能被本宫操纵。”
“天底下没有解不了的毒,吴大人的毒也不例外。”
赵皇后脸色难看。
她坐在玫瑰椅上,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不安。
她抬眸,“薛程程……当真是萧廷琛的母亲?”
宿润墨:“薛程程藏身萧府,更名改姓,唤作薛伶,在二十二年前生下了萧廷琛。‘伶’字取孤苦伶仃之意,当年长安宫变,她钟情的男人死在其中,自称薛伶合情合理。”
“她在长安?”
“是。”
赵皇后眼底情绪变幻,连握着杯盏的指尖,都泛出不正常的红。
宿润墨观察着她的表情,温声道:“本座的想法与皇后娘娘和吴大人都不一样。本座以为,无论是薛程程还是萧廷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元啸。”
“此话何解?”
“只要皇帝活着,任何皇子都有机会登上皇位,当然也包括萧廷琛。但只要他暴毙而亡,元旭作为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便娘娘不想让元旭登基,想立您的八皇子元敏为帝,也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赵皇后冷笑:“宿国师曾潜伏我大齐朝堂数年,你心思深沉,本宫与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告诉本宫,你这趟前来长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娘娘过誉了。”宿润墨笑容温雅,“我谋算的东西,恰也是娘娘需要的。殊途同归,互利共赢,难道不好吗?听闻礼部为款待七国使臣,特意在皇家猎场设了宴会。猎场地广人稀,可是行刺皇帝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赵皇后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沉吟不决。
宿润墨又笑了笑,“皇后娘娘,时不我待。赵家虽然权倾朝野,可比起皇权终究弱了一筹。没有宿某助阵,您以后再想弑君,难如登天。”
暮春的阳光洒落花窗,正是晴好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