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神秘人念叨这个词，发笑道“刚才不是还喊本座教主的吗？怎么现在改口叫前辈了？”

他笑起来也秀谧，但闻于叶兰庭耳中，却似平地惊雷，他连忙抬起头，见神秘人儒衫高冠，愈是打量愈是熟悉，再听其自称本座，叶兰庭福至心灵，恭声道，“是小人自作聪明，以为仙长总领君子教大小事宜，担任教主理所应当，但如今想来，龙不与蛇交，仙长高高在上，岂会屈居凡界君子教教主之位，思来想去，唯有前辈最是恰当。”

“叶兰庭…”

神秘人一边轻念叶兰庭的名字，一边转过身来，正是桐华仙人华伊然，“杀部五仙属你最是聪敏，守君子礼仪，忠君主之事，难怪沈慕容把灭蜀那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你来做，确实有眼光！”

叶兰庭闻言神魂俱丧，脸色苍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如何，他低下头不说话，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姿态。

桐华仙人看得好笑，温声道，“你不必如此，本座也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是一具身外化身罢了，即便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本座并不想杀你。”

“事实上，自从本座见到你和沈慕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们俩是身外化身。”

“九州断绝传承久矣，而仙界却对身外化身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如何辨别本尊与化身也是流传甚广。”

“你修炼过，自然清楚修炼身外化身唯有两点至关重要，一是分散魂魄，二是灌注分性。”

“从这方面来看，本座只需开天眼看看这具躯壳是否三魂七魄齐全就可以判断是不是身外化身了。”

“至于分性，更容易不过，人性千棱千角，善恶好坏，绝不是非黑即白，也不会横生陡转。”

“本座查阅过你的典籍，琴仙叶兰庭，向来是智勇双全、胆识过人、忠心仁义、执君子之德。”

“据我推测，你这化身地魂三魄，掌灵慧、气、精，因此你有小谋而无大智，贪生怕死，精于算计，与典籍记载有所出入，必是身外化身无疑。

“但看得出来，这具化身你也是投入了相当大的代价，不像你的教主。”

“他那具分身地魂一魄，掌中枢，人性偏贪婪、嫉妒、色欲、暴怒，用佛门的话说，是业障缠身，难怪死得凄惨。”

说到这儿，桐华仙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暗骂自己又没忍住为人师表的毛病，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他故作不经意地深呼吸数次，清清嗓子又道，“废话说太多了，言归正传，本座救你出来，是想你带给沈慕容一句话，灭蜀一事本座不会阻挠，但你们必须将整个九州牵扯其中。”

“本座下界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是挑起九州内战，灭蜀一役是个不错的由头，望你们善加利用！”

说罢，他见到叶兰庭闻言双眼发亮，又提醒道，“对了，可得好好保住你每具分身的命，这分身一死，你的三魂六魄可不全了，日后飞仙困难。”

“三魂六魄是修者的神魂根基，这也就是为何身外化身在仙界是禁术的原因！”

叶兰庭哪管得上飞仙不飞仙，他这具化身有近谋而无远智，是最佳的执行者，但不是最佳的筹谋者，只是心气昂然地拱手作谢，“多谢仙长提点，在下感激不尽。”

观其神情毫不在意，桐华仙人也就作罢，随即伸手画圆，虚空裂开，成一座椭圆状的黑色洞窟，紧接着缩小成手掌大小，落于桐华仙人手中栩栩如生。

“这个你收好，是大虚空术的载体，共可使用三十次，使用时默念想去的地方名称，或者默想彼处景象，不出三个刹那，再远你都可转瞬抵达。”

叶兰庭接过黑色洞窟，想收入洞天法宝，却发现怎么也收不进。

桐华仙人见状阻止，“这是大虚空术载体，本身属于不稳定空间，是不可能收入洞天法宝的，你最好随身携带。”

叶兰庭了然会意。

“本座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灭蜀大军必须抵达巴蜀地界！”

叶兰庭神色犯难，但知道一年时间已是桐华仙人的底限，遂只好应下。

桐华仙人见该交代的大小事悉已交代完全，就挥袖将叶兰庭送走了，至于后事如何，就看叶兰庭的造化与执行了。

他瞥了眼无边无际的南海，微微一笑，身形幻化，消失无踪。

……

兰洛醒了。

只是喘息着说出三个字，“将军泪。”

便又被因五符宗弟子以人符偷袭导致的日日万箭穿心之苦活生生痛晕过去，炎无绝把能使的法子全使了，丹宗的昂贵丹药，佛门的静心咒，都无济于事。

炎无绝清楚，师妹的症结有两处，一是苏灿师弟的消失，二是万箭穿心之苦。

前者伤神，后者伤身。

这两处症结，他都无计可施，不过既然师妹心心念念着将军泪，炎无绝觉得这也许是个救师妹的根节。

虽然不清楚为何师妹对将军泪念念不忘，但既然是师妹想要，他做师哥的必定为她拿到手。

但炎无绝一量身衡算，就犯了难，自从下山以来，行遍了快半个九州，每每都歇息在凡俗旅驿，凡人界流通的寻常金银他有的是，但此次将军泪品鉴，不单有凡人参与，更有修者，品酒鉴的老规矩是以物易物，用价值等当的稀世珍宝来换取将军泪的品鉴权。

可观他一身上下，除了火舞剑最是值钱外，堪称是身无分文。

‘若是师妹在就好了，她鬼精灵主意最多，一路行来都是靠她才能行得稳当，好几回都多亏了她的算计，才兵不血刃地逃出生天。’

‘如果她在，一定能想出另辟蹊径的法子。’

但是师妹还躺在床榻上，睡得昏沉，眼看着还有几个时辰品酒鉴就要开始了，他一时间上哪儿去找宝贝。

‘莫不是真要将你典当了去？’

炎无绝犹疑地紧了紧火舞剑，火舞剑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连连作颤，发出哀鸣。

‘不管了，先出门瞧瞧，我记得宣城附近有蜀山据点来着，指不定他们那儿有宝贝。’

想及这儿，炎无绝为师妹紧了紧被褥，随即脚步飞快，蹭蹭蹭下了楼去，只剩几个时辰了，宣城附近的蜀山据点距离不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个时辰，他得抓紧时间。

殊不知当他出了有钱客栈，御剑离开老酒街后，有两个贼眉鼠眼的人从有钱客栈的背面，蹬墙窜身，几个跳跃就撬窗偷进了兰洛所在的天字号厢房。

随继一人将床榻上的兰洛架上肩，轻身跃下窗；一人把风，见同伴安然离开，亦跃窗逃离，顺带着还把窗阖成原来模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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