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老者纷纷朝着司徒亮怒目而视,但眼神中仍有掩饰不住的惊惶与忌惮。
数十年前,他们是九州新一代叱咤风云、傲笑天歌的绝世天骄,数十年后他们是开宗立派、人前显圣的前辈高人,无论是哪一时期,他们一路走来,皆是被人追捧、受人敬仰的存在。生平少有败绩,即便有败绩,也只是惜败,唯一一次想起就脸色发白的败绩就是司徒亮亲手造成的。
蜀山剑门司徒亮,一剑西来,逢敌九千九百九十九,全战全胜,剑下败敌无数,天骄人杰尽皆俯首称臣,堪称是那一代九州的无冕之王,即便是与被誉为“近古魔道第一枭”的澹台魇一战,胜负不知,但从之后澹台魇再不现世就可以看出司徒亮的狂横。
当年天下大比被司徒亮破去不败金身的五艺道人已达悟道境初期,自以为有着与司徒亮较量一二的底蕴,按耐下心头阴影,越众而出,仰头恨声道,“司徒亮你休得猖狂,我承认你年少时惊才绝艳,但数十年过去却还是道悟境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等叫板,老夫倒是要来试试你的斤两!”
司徒亮傲立云巅,斜睨五艺道人,轻傲道,“当年娘娘腔你受不住我一剑,怎地,跨入悟道之后,就有胆量和我大声说话了?”
五艺道人太阳穴鼓动,对娘娘腔这个绰号十分愤懑,自从他跨入天下绝顶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三字。他五艺道人,师从名门,年少时是挥洒风流的才子,后弃笔从戎,又由武入道,一朝修仙就直抵道悟,被百晓天宗评价为九州千载难出的奇人,但自从败在司徒亮剑下后,娘娘腔三字就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话少说!”五艺道人到底是不世出的奇人,临战在即,暂时切割去心中杂念,冷声喝道,“生死中见真章!”
司徒亮仍是不在意模样,看都不看五艺道人一眼,右手执剑,轻描淡写地一挥。
一剑出,风云骤变,天地灵气幻化出气冲霄汉的戎装战马,嘶鸣中有艳红血滴在油亮的毛发上发着光,四蹄冒着赤红色火焰,踏天梯而下,娇白的云彩被渲染出晕红。待冲至五艺道人身前,马人立而起,前足轻点,卷带着踏破九州的气势。
五艺道人临危不惧,右手中兀然出现一拂尘,继而以拂尘轻点已冲至身前的汗血战马,绒白色的尘丝扭转开,笼盖于马首,战马痛然长嘶,自首至尾逐渐崩碎,化作一缕缕血红灵气,飘浮在空中。
每一缕血红灵气,贪婪地掠取周身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直至形成一尊尊驰鹭沙场、血气喷涌的大将,有将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手执方天画戟,英眉俊目,怒发冲冠,纵马挺戟,有万夫不可挡之威,有将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五艺道人眉头微蹙,以拂尘呈圆,轮转的尘丝间一绝代女子身姿浮现,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三千青丝下,铁将亦化绕指柔。
“有点意思…”司徒亮轻咦一声,有些讶异,但仍是没递出第二剑,他这一剑可远没有两重变化那么简单。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当骁勇善战的骑将遇见绝代芳华的美人,当羽扇纶巾的儒将遇见倾国倾城的佳丽,出乎五艺道人所预料的,大敌当前,再姿丽冠世的美人也只当是一具红粉骷髅。
美人在旁,先诛敌首,一戟劈下,岁月横流,谈笑间,天地灰飞烟灭。
五艺道人连忙撤回拂尘,试图抵挡这一剑之威,却被剑上席卷的大威能击退十数步,最终单膝跪下,压不住体内气血,喷薄出一大口鲜血。
“白云苍狗,你仍是受不住我一剑。”司徒亮悠悠道,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用正眼瞧过五艺道人一眼。
“道兄得饶人处且饶人,五艺毕竟是开宗立派的老祖,留几分面子,日后好相见。”弹奏九尾琴的老者拨弄琴弦,劝阻道。
“天护老儿,莫非你在这君子教整天琴歌酒赋的变迂腐了,一百年前你手底下的人命能填满西湖,现在却是装老好人了。念你出关不易,否则多言半句,休怪我剑下无情!”司徒亮相当霸道地威胁道,苏灿若瞧见此时的司徒亮,必是不敢相信,仗剑无人敢撄锋的霸气竟是这位在蜀山时神棍模样的师叔所能拥有的。
倘若蜀山剑门宗主上官云顿在此,就会摇头叹息,这才是当时一剑西来光寒九州,横行天上地下的司徒师弟,自从老宗主逝世后,叮嘱司徒亮要收心守静,他才变成了近些年的温吞水模样,不过现在看来,司徒亮又变成了起初的嚣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