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清风掠过请池,明灯坐在池塘边,看向后院的方向。
她隐隐约约可以嗅到一些淡淡的香气。
“我们走吧。”杜七一身轻装走出房屋,对着明灯道。
明灯起身,跟上杜七,问道:“小姐,先生闭关是在做什么。”
杜七想了想,说道:“先生说在炼丹。”
“炼……丹?”明灯不大明白,又嗅了嗅,似懂非懂。
那气味像是芝麻,虽然香,可是不合小姐的胃口。
这么一想,明灯也就不在意了,随着杜七出了青云医馆,转弯来到巷子处。
石婴吊儿郎当的坐在马车旁,嘴里叼着那万年不变的青草,岔开腿坐在那儿,一丁点少女的样子都没有。
明灯已经习惯了石婴身上那股人血气味,心道这位石姐姐若是好生打扮不至于说绝色,清秀还是有的。
可她总是这般不修边幅。
“呦,来了?上车。”石婴挥了挥手。
“小姐,你慢些。”
明灯先扶着杜七上了马车,自己走到石婴面前,说道:“石姐姐,我和小姐今儿先不回家,送过桥就好了。”
“知道了。”石婴点头,心道明灯虽然看起来可爱,可让杜七带的越来越不可爱了,若是她再长大了一些,就是一个万事想着小姐的丫鬟,着实是没有灵气。
明灯像是感觉了什么,踮着脚盯着石婴。
石婴被一个十多岁的丫头看着,竟然莫名的心虚,她吐出口中青草,双腿也合拢许多,道:“你不上车,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明灯说道:“翠儿姐也说,石姐姐若是好好打扮一下,该是很好看的。”
“呸,有你什么事儿。”石婴俏脸一热,抓住明灯的身子就将她举起来,从前面往车厢里一扔。
随着一声闷响,石婴啐了一口,挥鞭驱车前行。
没想到堂堂八方客栈的妖人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开源境的小丫头指指点点,若是让家里的孩子知道,她的脸该往哪儿搁。
车厢内。
明灯从杜七身上爬起来。
“小姐,对不起…”
“没事。”杜七摇摇头,明灯在石姐姐那也不是第一次吃亏了,却还是喜欢招惹她。
明灯则觉石姐姐虽然看起来很“邪恶”,实际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在这一点上和翠儿姐有些相似。
……
“七姑娘,有件事我想与你说。”石婴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姐姐说就是了。”杜七道
车轮滚滚,蹄声清脆。
“那李太乙,七姑娘还记得吧。”
“记得。”杜七应声道,她想起了十娘的脸。
明灯震惊的看着杜七的细微表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小姐这般模样。
石婴的声音渗入车厢:“他死了。”
“死了?”杜七平静道:“是吗。”
不过死了一个人,杜七不甚在意。
石婴摇头,她是以为杜七知道这个消息会舒服一些才说的,既然姑娘不在意,她也就无所谓了。
李太乙关系着春风城那一次天劫,八方客栈在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后便将他炼化,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结果是没找到。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春风城天劫一事成了一个迷。
石婴沉默。
其实从李太乙那儿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至少关于李孟阳的消息有不少,只是因为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不值得关注,所以那些消息只是简单记录于卷宗,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几位长老全都没当回事,甚至若不是可能与天劫有关都不会记下。
石婴见过那李孟阳,她隐约感觉对方并非池中之物。
听闻李孟阳在四方书苑已经初露头角,客栈杀了他的胞弟总归是结下了恶果。
若是紫衣书生真的成了四方书苑的夫子……
石婴想起自李太乙那儿得到的消息,便是一叹。
这事儿还是不与杜七说的好。
想来,宗里也不至于因为四方书苑一个尚未发迹的书生而大动干戈。
……
……
杜七不懂这些门道,只是觉得那人死了若是告诉十娘,十娘也不会高兴,所以便将其抛到了脑后。
“小姐,李太乙……是谁?”明灯小心翼翼的问。
“一个男人。”
“小姐认识?”
“算是认识吧。”
“是不相干的人?”明灯问。
“不算是不相干的人。”杜七说道。
明灯便不说话了。
似乎死了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在石婴口中只是死了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明灯想起石婴身上的怨气,觉得这是应该的。
可为什么小姐也那么平静。
听石婴的口气,小姐也不该是这般平静的,因为不是不相干的人,若那李太乙是好人便该怜惜,若是坏人也该解气。
即便是那石姐姐,语气也有波动。
可在明灯眼里,除了最开始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小姐十分淡漠。
那股淡漠让她在一瞬脊背发寒。
明灯与所有人不同,她吃下了那朵莲花,所以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小姐眼里看到那般让人恐惧的东西。
“你怎么了。”杜七转头。
“……没事、小姐,我……”
明灯回了神,为自己居然害怕小姐而感到无法理解和羞耻。
车厢之外,石婴听到明灯声音发颤,说道:“是不是冷了,最近天气是有些凉。”
杜七觉得与可能,便抱住了明灯,将绒白披风让给她一些。
明灯嗅着杜七身上因为出汗而愈发浓郁的香气,感受着小姐身体的温度,逐渐安心。
小姐总归是小姐,怎么样都是小姐。
她的命都是小姐给的,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明灯认为自己病了。
杜七认为她没病。
丫头的眼神她很熟悉,海棠、寸心都有过和她一样的时候。
杜七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却也习惯了。
感觉到怀里丫头微微发颤的身子,杜七心道晚上吃些暖的。
喝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