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就算是刘禹走出大学校园已经好多年,学的那些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这等彪炳史册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整部宋史,煌煌三百余年,几乎就是以此人的死作为终结,不管能力实绩如何,做人到了这个份上,还复何求?
贾似道、汪立信、李庭芝这等实权人物都见识过了,他也不可能逮个名人就如后世追星族那般星星眼。只是看着对方那张写满历史的刚毅面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周围的人不知何故,纷纷看向他们。
“督府,张督府。”这时,汪立信身后闪出一人,走到刘禹的身边,附耳轻轻说了一句。刘禹被他一提醒,顿时省过神来,对着有些不解的张世杰拱拱手,端起了桌上的一杯酒来。
“督府谬赞了,千里勤王,百战援江,此番大德,阖府上下莫不感激,某不才,唯以此酒相敬,请!”一番话说下来,高帽子不要钱似地送过去,两人笑着干了一杯,霎时间有些尴尬的气氛便立刻消融了。
趁着桌上的几个人轮流敬张世杰,刘禹想要感谢一下刚才提醒他的那人,一回头便发现此人颇为面熟,仔细一想竟然是被自己抓回来的那位原制帅幕僚,此时应该被关在牢狱中的“陈先生”,过了这么久了他都几乎已经忘了这人的存在。
“机宜勿要惊讶,正是学生,目下已入招讨府中,种种情形,此处多有不便,他日有遐,再细细分说罢。”陈先生靠近他轻声说道,然后潇洒地对他揖了一揖,仍是走过去站到了汪立信身后。
汪立信带着张世杰前来也不仅仅就是打个照面,一轮酒后,暗中和刘禹作了个眼色,刘禹便会意地随着他们几人一同离席,转去了校场旁的一间空舍内,不出所料,室内之人正是李庭芝。
“子青,余下种种,你与大帅、张督就在此相商,但有何议都如老夫所出,还有几封奏书要写,老夫就先行一步了。这位唤作杨行潜,是本官幕下赞画,所议之事,他或许能帮上几分。”
送走汪立信,屋内几人又简单见过礼,对于这位陈先生怎么改了姓“杨”的,刘禹脑中充满了疑问,但既然汪立信开口作保,他也不好马上就问。四人里面,李庭芝官位最高,因此都在等着他先开口。
“建康左近战事虽了,尚有许多失地还在鞑子手中,两浙路的镇江府、常州,淮西的和州、无为军,江东路的太平州、池州、南康军等等,还有整个荆湖北路,不一而足,张督,子青,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此事。”
在李庭芝说话的时候,改名叫杨行潜的那个赞画已经找了一个桌子来,在那上面将一张地图辅开。刘禹拿起一个烛台将周围点亮,一看之下,正是自己当初送与汪立信的那张,比这时空的画法,要详细直观得多。
也不知道张世杰是首次看到这种地图被震到了,还是在思考着李庭芝的话,他盯着地图,在标注建康府的附近上下反复地看。眉头也渐渐地皱起来,似乎难以抉择一般,不知不觉就很过了一会儿。
“某先说两句,临安发兵之时,某与张指挥接到的制令是援救建康府,若是城池不保,也要尽量救出守军。如今已然功成,这些事体,当以大帅、招讨为尊,但有所遣,直言便可。”
李庭芝与刘禹对视了一眼,不管张世杰是不是说的套话,这番好商量的态度已经表露无疑,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大军不可能始终聚在建康城下,分兵各处,至少粮食供应能分担不少,围了几个月,只出不进,府内的各仓也顶不了多久了。
破敌是大功,收复失地也是大功,鞑子这一退,远的不说,近处的这些州军肯定是要拿回来的。更重要的是,根据最新的上谕,谁收复的失地,谁就能成为那里的主官,张世杰现在恰恰只有一个虚衔在身。
“张指挥带所部禁军趋常州,张督部众较多,镇江府守军不少,此地便交与你,如何?”当初石祖忠举城而降的时候,镇江府还有两万多守军,只不过鞑子大军新败,这些人还会不会跟随他死硬到底就不好说了。
这个安排还是很照顾张世杰的,镇江府是浙西路的大郡,两浙之地本就繁华,可以说是一个香饽饽了。听到李庭芝的话,他点点头,有地方收还有仗打,这样的安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太平州自鞑子屠城,刘禹清野之后,整个州内几乎就没了人烟,鞑子的溃兵这一跑,至少也得退入池州才站得住脚。这样一来,太平州狭长的地界就变成了一个缓冲区,在百姓返回之前,这里都供大军长期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