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了“谋逆不宥”,若横行不法,也有下狱砍头的。比如建昌侯张延龄,先是长系狱中,后被斩于西市。
只不过,靠其姐为太后,因外戚身份而封侯的张延龄,与朱纯臣的祖上,靖难第一功的朱能是没法比的。
但就是这么大的国公,祖上那么的荣光,却被下了诏狱,不由不令人揣测其所犯的罪过。
“万岁——”吕晓布微皱眉头,却是欲言又止。
交浅言轻,他和吕庆厚不过是刚刚结识,有些话却是不便说出。在他的猜测中,这是皇帝要向勋贵下手的征兆。
吕庆厚也有自己的猜想,同样也有些避讳。正好伙计端上菜,他便举起酒杯,避开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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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御书房。
皇帝朱由校微眯着眼睛,正听着王体乾念着“金书铁券”上的内容。
“……兹与尔誓: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三死,子免二死,以报尔功。高而不危,所以常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常守富也。尔当慎守此言,谕及子孙,世世为国良臣,岂不伟欤!”
这是洪武太祖所赐的“金书铁券”上的内容,包括五个部分:颁赐铁券的时间;获赐铁券者的官职、爵位;获赐铁券者的功勋;皇帝承诺的免死次数;对获赐铁券者的激勉之词。
朱由校轻抿嘴角,露出一丝象嘲讽又象无奈的笑意。
要说嘲讽,自然是对朱八八。信誓旦旦地“以报尔功,常守富贵”,但为了朱家的皇位传承,还是把功臣杀得七零八落。
要说无奈,自然是对那些领到铁券的功臣。皇帝要你死,罪名还由皇帝定,所谓的“免死三次”就跟放屁没啥区别。
说你谋逆就是谋逆,说你造反就是造反,金书铁券不仅不能“免死救命”,反倒成了催命符,这不知是谁的悲哀?
至于朱纯臣的金书铁券,就更不放在朱由校眼中了。
而且,持有金书铁券者,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然免后革爵革薪,不许仍故封,但贷其命耳!
什么意思?就是可饶其命,但革除爵位、俸禄却是正常,还不准重复原职。
想到朱纯臣在历史上的卑鄙行径,朱由校是真想杀了这个王八蛋,把成国公府的金银财宝全部抄没。
但皇帝忍下了,暂时留着朱纯臣这条狗命也无伤大雅。反正,成国公府的钱财已经拿到手了。
而且,革爵流放,已经足够震慑那些无胆勋贵。朱由校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会不会象历史上那样吓死几个。
王体乾念完了金书铁券的内容,把金书铁券交给小太监,谄笑着对皇帝说道:“皇爷,奴婢再次查过了宫人的背景出身,有五人看似不太可靠。”
朱由校都懒得看名字,摆了摆手,说道:“送出宫去安置吧!”
“奴婢遵旨。”王体乾感觉到了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回答得愈发恭谨尊敬。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问道:“明日大朝会,宫内要安排妥当。”
“皇爷放心,奴婢省得。”
朱由校眼角余光一闪,看到李成成悄悄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本账本样的东西。
应该是少英院的花费账目吧?朱由校挥退了王体乾,伸手示意李成成近前。
猜得没错,李成成这个内管家确实汇报了少英院的花费。但这丫头有些心不在焉,眼珠儿转个不停,好象有什么话憋着不敢说。
“有什么事情不必隐瞒。”朱由校伸手摸了摸李成成的脸蛋儿,温言说道:“心里憋着,不舒服吧?”
李成成看了一眼皇爷,被皇爷和煦平易的态度打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撩裙裾跪倒,垂头求恳道:“皇爷,奴婢斗胆求个恩典,请您不要赶范小慧出宫好不好?”
范小慧是谁呀?朕什么时候要赶她出宫啦?朱由校有些迷惑。
李成成低着头继续说道:“范小慧人很好的,在宫里多年也没犯错儿……”
看着丫头可怜巴巴地求恳,朱由校轻抚着额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究竟。
王体乾刚刚说过要送出宫去的几个人中,肯定有那个叫范小慧的。而范小慧应该是李成成的好朋友,丫头得到消息才来求自己。
“你先起来。”朱由校有些无奈,丫头侍候自己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但这个范小慧能不能留,还不能马上就答应。
突然想到再清肃皇宫,也是未雨绸缪。
历史上,崇祯穷疯了的时候,让官员勋贵献金捐资,可积极响应的人很少很少。
这让崇祯也起了抄家敛财的心思,可刚动手,儿子就死了一个。崇祯觉得是不好的征兆,抄家的事情也就无疾而终。
以前,朱由校可能会认为这只是偶然,换成是他绝不会因此而退缩。
但现在,他的两个女人都身怀有孕,马上要当爹了。
再仔细琢磨崇祯抄家死儿子这件事情,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有阴谋在内,是不是官员勋贵做的手脚,害死了崇祯的儿子。
李成成缓缓站起,眼巴巴地望着皇爷。
朱由校叫过一个宫人,让他去通知王体乾,把范小慧带到乾清宫。
李成成见事情有了转机,脸上也有了笑容,端茶倒水、捏肩揉臂,好顿献殷勤。
朱由校顺其自然,美美地享受着丫头的温存。他觉得要是把事情办成了,这丫头没准儿会抱着自己猛亲几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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