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港口。
望着越来越近的几艘海船,东江通判王一宁露出了笑容,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
从吃水线的深浅,他已经能判断出船的载重量。不用等船靠岸,他已经知道是满载而回了。
这个冬天,不管是东江军,还是各海岛上的辽民,应该不会有受冻之苦了。
烧煤取暖在明朝已是相当普遍,但对于东江镇来说,却还有很大的困难。特别是岛上的百姓,光砍伐树木、搜集杂草也不是长远之计。
而有个目光长远、心思细密的万岁爷,就是东江镇军民的福份了。因为朱由校知道,朝鲜有煤,还有铁矿,离东江镇还近。
不说朝鲜腹地的矿产资源,就在义州和铁山,这两样儿东西就不缺,还很好开采。
而当时的朝鲜,不仅对大明恭顺,也对崛起的后金充满敌意。
在历史上,如果没有朝鲜划闲田、助军饷、给粮食、补充武器的诸般支持。
凭明廷所给的那点银子物资,东江镇没有可能扩充实力并长期坚持,且收留辽民几十万。
朱由校更清楚要将东虏困死,朝鲜是重要一环。既不能让建奴从朝鲜劫掠到太多物资,更不能让建奴降服朝鲜。
但凭朝鲜的实力,是肯定抵挡不住建奴的。东江镇的强大与否,就是非常关键的因素。
所以,登莱巡抚袁老师的奏疏一到,朱由校就立刻命兵部行文,从不是处于一线的登镇津镇抽调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帮助东江军建立中协。
而且,东江镇的额兵是暂时的,袭扰也是短期的战术打法。
只有财力允许,朱由校还会不断地扩充东江镇的兵力,彻底破灭建奴征服朝鲜的希望。
有这样的筹谋,朱由校就得多为辽民的生活考虑,他们可是现成的兵源。
所以,朱由校派出了工部的官吏,招募了一些矿工,赶到义州和铁山,指导辽民开采矿产。
同时,朱由校也与朝鲜保持好关系。尽管在很多官员看来,这有些丢天朝上国的面子。
我去!要不是你们这帮家伙无能,把大明弄得那么穷,朕能不要脸嘛?
朱由校觉得吧,这个脸和面子呢,完全可以灵活机变。有时候是真得要,有时候是想要也不能要,有时候更是一点也不能要。
能继续省钱,让朝鲜继续支助东江镇,屈尊纡贵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一宁可不知道圣上对要不要脸有了这么深的感悟,他只是为东江军民的生活操心。
船只靠岸,王一宁迎上去,却发现当先下来的是沈太爷,也就是毛文龙的岳父。
“哟,王大人。”沈世魁拱手施礼,本是粗豪的凶相,竟是笑得很亲切。
王一宁还了一礼,笑道:“沈太爷这般高兴,在朝鲜定是收获不小吧?”
“一般一般。”沈世魁的表情出卖了他,尽管嘴上在谦辞。
海禁一开,连皮岛也经常有商船停靠,或是去朝鲜贸易,或是朝鲜商人去大明的。
沈世魁的商人本性被唤醒,便脱了军籍,重操旧业。
仗着和毛文龙的关系,他带着些人在朝鲜收购参茸毛皮山货,再卖给过路的海商,或是把朝廷管制的人参药材卖给官府。
数月以来,沈太爷着实赚了不少钱。既是合法经营,王一宁也不管闲事。
而沈太爷并不满足,他正计划着也弄艘海船,直接把收购的货物运到青岛去卖,不要中间商赚差价。
另外,沈太爷还时不时地撺掇毛文龙打下宽甸等地,那里的人参更多,山货也不少。
目送着沈太爷带着人又挑又抬地运走货物,王一宁摇了摇头,对这位搭顺风船的商人并不喜欢。
“见过王老爷。”一个朝鲜官员走过来,礼数周全,言语谦卑。
王一宁倒不倨傲,拱手还礼道:“有礼有礼,李判尹不必如此称呼,太客气了。”
李判尹笑着点头,态度依旧,说道:“听说东江军民需要煤炭越冬,郡守大人派在下来禀知,愿运煤以助。”
王一宁拱手道:“金郡守相助之情,本官代东江军民先行谢过了。”
李判尹沉吟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天朝所出的宝镜,如何能够买到?”
王一宁眨着眼睛,明白了李判尹此行的目的。
显然,金郡守想买宝镜,估计是看到了圣上赏赐给朝鲜国王光海君的。但这个宝镜,好象只在万岁指定的海商手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