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冰块的艰难告白（二）

不知道是怎么挪进的屋子，脚步沉重的能将她自己掼倒，屋子里静悄悄的，一股浓浓的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床帐放了下来，是兰陵最喜欢的软罗帐子，在柔和的光线下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的人影。轻轻地将托盘放于桌子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傻傻的站在那里，方才郎中说，她有可能熬不过去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她记忆中的宋秦一向是强壮的，怎么就会跟死亡扯上关系，她想着就是淋了雨，只要郎中在，就能救回他的命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距离死亡这么的近……

身后传来脚步声，兰陵一时有些心慌，忙转过身去看，却是自己的婆婆。

“兰陵？”老夫人的声音里有些激动，脸上带着惊喜。

“娘。”兰陵忙过去搀扶者老夫人进了屋，声音有些苦涩，老夫人对她是没的说，只是几日不见倒也苍老了许多，胸口便觉得闷闷地。

老夫人打量着兰陵，松了口气，道：“你总算是愿意过来看他了，娘知道我们宋家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强忍着的泪再也忍不住，扶着老夫人坐下，这才说道：“您一直很疼我，我知道的，这与您无关，您别自责。”

老夫人瞧了一眼帐子后面的人影，苦笑一声，“儿女都是来讨债的，真真是一点也不假。”

看着桌子上的药，老夫人的神色又暗了几分，强露出一个笑容，突然拍拍兰陵的手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要和离吗？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你这么善良的人进了我家的门是秦儿的福气，三个孩子的福气。可是如今却还害得你落得如今的地步，实非我们所愿。想来想去，晕与其让你这样的痛不欲生，不愿意看到秦儿，倒不如放你自由。我便待他答应了，和离书已经写好了，昨晚上秦儿醒过来的时候也签了字，你的嫁妆你带走之外，我宋家再拿出两万两银子给你做补偿，不管你还要不要改嫁，后半生的生活也不用看人脸色。”

兰陵惊呆了！

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只见她从袖笼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神色依旧柔和，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兰陵低头望去，末尾的那宋秦两个字的确是宋秦的手笔，只是比之往日力道弱了几分……

老夫人的态度突然改变，让兰陵不由的想起了方才郎中说过的话，以及那讥讽的笑容……

突然惊恐，袭上心头。

若不是宋秦的情况很不好，老夫人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和离一说，当初兰陵都肯愿意让宋家写休书将她扫地出门，老夫人坚决不同意，这会子却突然拿出了和离书，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这样荒诞的背后只能说明郎中的话是对的，宋秦真的是熬不过了吗？

“我不走。”兰陵低声说道，声音却很坚定，她如何能走。

老夫人大约是没有想到兰陵居然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开吗？现在我们答应你了呀，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愧疚，是我们宋家对不起你才是，这样也是委屈了你。”

兰陵抬起头，双眼盯着老夫人，尽管老夫人掩饰得很好，可是眼睛里的酸楚又如何能这么快的消失掉，作为一个母亲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生死线上挣扎，还要为她考虑不让她做个寡妇，提前把她送出门，兰陵若是没有听到那郎中的话，也许此刻只会觉得难过，大约会真的拿起和离书就这么离开了，可是……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双在操纵着一切，偏偏让她知道了这个真相，她如何能走的了。

她是恨这个男人，可是她没有办法看着他去死，没有办法知道他面临着生死一线的时候，还能这样的离开，明明痕迹了，却也没有办法挪动离开的脚步……

“屋子里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人都跑哪去了？”兰陵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

“是秦儿轰走了，他不喜欢太多的人在眼前，嫌闹得慌。”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的决定她也只能为他绾成了，老夫人其实没打算让兰陵离开，可是儿子说，他已经对不起兰陵了，怎么还能背着寡妇的名头过一辈子，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兰陵淡淡一笑，看着老夫人说道，伸手却拿起那张和离书撕成了两半，眉眼一弯：“我不愿意走了，我就跟他耗着，他欠我的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带了哽咽声，老夫人似乎明白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微颤：“傻孩子，你都知道了？”

“嗯。”兰陵轻轻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