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什么东西?
其实在小夜心里,不被她称之为东西的人,两只手都数的清,其中,狐狸小白也勉强排的上,而小狐狸的主人,现在,似乎也并未成为小夜心里的“不是东西”。
若是他和姐姐有了什么斩不断的关系,她才会勉强将他排在两只手的末梢。
小夜看着东方极那张丑陋的脸,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宋晚致的样子。
她穿着素衣,白如雪,藕色的发带是身上唯一的颜色,带着微笑,站在她面前,眼底没有憎恶,没有尊敬,没有谄媚,没有恐惧,只是将三枚大钱并排摆在了她面前,微笑道:“我们也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一个顶顶混账的小姑娘呀,但是,除了面对宋晚致,她觉得自己这混账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游戏开始。
这个游戏,对于寂寞而又喜欢刺激的她而言,实在是心头好。
她化作流民,混迹在那上万的降民中,无法使用任何的武力,无法使用任何的权势,然后,宋晚致来找她。
七擒七纵。
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小姑娘,抛却了所有,像个平凡人一样,被欺压,被放逐,做着那些她从来不会碰的事,饿得哭起来。
但是,没人帮她。
宋晚致捉了她七次,再次将她扔到其中七次,整整一个月,因为事先定下的契约,那些对着她俯首称臣的谄媚家臣,全部被她驱逐出了城池。
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温婉婉的少女竟然这么狠心,每一次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都可以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扔进人堆里。
她为了别人赠与的一口水而欢喜。
她为了别人给的一个馒头而感激。
她为了别人对她的一扶手而想哭。
她可以扯着嗓子和乱民在夏日里高阁,然后等到兵将拿着大刀来的时候哇哇大叫着逃窜。
什么尊贵,什么高傲,什么蝼蚁,原来,都一样。
而最后,她会为了一个待她很好的一个老婆婆生病没有钱而将要死去急的哇哇大哭。
没有钱,像他们这样的流民,便是想要做活也没有人敢用。
只要一文钱,只要一文钱去推开那药铺的门,但是,她却连一文钱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疯子,东奔西顾,毫无办法。
滂沱的大雨中,她在草庙中哭泣,然而一抬眼,就看见宋晚致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那把八十四骨的紫竹伞,雨水沿着她的伞檐滴落,幻化成珠帘。
她蹲下,掏出那三枚大钱,在雨中的地面排开,一如当初在城墙上。
“三文钱,去买点丁奎草和龙牙草。”
“她会死吗?”小夜哗啦啦的掉眼泪。
宋晚致微笑,摸摸她的头:“不会。”
她的手落到她的头上,轻柔的摸了摸,那是她所遇到的,最温暖的感觉之一。
她输了。
她瘦了足足十五斤,她气愤的看着宋晚致:“都是你!”
宋晚致点头微笑:“是啊,都是我。”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回你赢了便想让我伏低,哼!我还是会见不顺眼的人就杀!我要在桌子上摆放十里的燕窝,我不吃!我就倒!”
“好,你见着人就杀。你铺上十里珍馐,不为口腹,只为高兴。”
什么人敢给她这些罪受?
当初那饿得发晕的日子,这个狠心恶毒的女人!
呜呜呜……
小夜吃着宋晚致腌制的萝卜丝儿一边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