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开春时节,依托水路进行的各种生意交易重新兴旺起来。毛掌柜一边要安排那些老伙计休养与撤离京城的事宜,一边还要签收金掌柜他们从各地发过来的货物,打包、装船,预备金掌柜与叶金荣一回来,就可以出发北上。偏偏他手下人本就有限,又要分一拨去照看身体不好的老伙计们,还要派人去联系船行,许多事只能他自己处理,忙得连口水都没空喝。好不容易将手头上的紧急事务处理完毕,谢慕林就来了。
毛掌柜连忙把人请到后院用来待客的茶室里,一边倒茶一边问:“二姑娘怎么会来?有事打发人来交代一声就是了。这附近都是商铺,如今人来人往的,颇有些不知礼数的粗人,若是哪个冲撞了您,那可怎么好呢?”
谢慕林笑着请他坐下:“我带了不少人随行呢,没事的。今日特地过来,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毛叔你。若是派人带话,就怕传话的人记性不好,漏了一句半句,那就不好了。”
毛掌柜喝了大半杯茶,闻言忙把茶杯丢开手:“出什么事了?二姑娘请说。”
谢慕林就把昨日谢映慧遇到的事,以及曹淑卿主仆等人言谈间透露出的口风告诉了他。
毛掌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从前这位太太,行事素来霸道,只是过去有老爷压着,没让她把手伸进咱们家的产业里来,她也没那本事在生意场上做些什么,这才消停了。但咱们家还是赔了几家铺子进去,都叫她派来的那些所谓心腹糟蹋了,叫人看了都心疼。原本以为,那些是咱们谢家的产业,那位太太没把自个儿当是谢家的人,所以糟蹋了铺子也不心疼。没想到,如今她连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了,把亲闺女送出去时,她就不觉得心疼么?世上哪儿有这样当娘的?!”
谢慕林道:“此时再追究曹氏是否有慈母心肠,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这是大哥大姐要关心的事,与我们无关。我只想知道,方闻山到底在北平城做了些什么。他们认定是爹爹在故意为难他们,才使得方闻山未能救出朋友,那是否会采取任何报复行动呢?虽然爹爹才是北平的官员,可方闻山是武将,手下也有人,文官如何能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会来京中抓大姐,看起来也不象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毛掌柜这里可有北平来的消息?我们兄妹几个都担心得很。”
毛掌柜想了想:“北方入冬后运河就渐渐停航了。咱们家主要是靠运河载货,很少走陆路,倒是有急信时,会打发人骑快马赶路。但过年之后,这些事全都停了,至今也没再收到北边的来信。我只听金掌柜嘀咕过几句,说是去年秋冬时节,燕王殿下发现军中士兵的冬衣有问题,开始清查军中物资账务,还抓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有两家做被服的商号也被卷进去了。金掌柜南下时,这事儿还没完呢,只怕还要继续抓人,也不知那个方将军的朋友,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栽的。”
如果真是因为这种事栽的,事涉军中物资,说不定就是大案。别说谢璞进不进言了,他就是一声不吭,燕王也不可能轻轻放过涉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