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次日一大早,便低调地带着几个下人,坐船走水路进了城,到了政和桥附近,才上岸改坐雇来的马车,非常顺利地抵达了珍珠桥旁的谢家大宅。
珍珠桥附近比当初谢慕林离开时,似乎增加了不少人气。虽然那一带依然很清静,但已多了来往的船只与马车,还有货郎挑了货担在道旁叫卖,几个陌生的小丫头和婆子围着他在挑选货物。谢慕林特地多看了货郎两眼,发现不是相熟的李四平。
谢慕林记起了大半年不见的张俏姐一家,心里寻思着有空倒要去探望一下,实在抽不出时间的话,也该派个人去送一份年礼。虽然年前文氏已经派人去送过年礼了,毛掌柜这边也时有表示,但礼多人不怪。去年春天,若不是得张俏姐一家相助,谢家老小哪儿能这么容易撑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贾大飞快地上前敲响了谢家的大门。蔡老田从门后探出头来,发现是二小姐回来了,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招呼老妻过来帮着开门。谢慕林也不让他费事了,有个能进的小门,便带着人进去了,回头见蔡老田形容比大半年前憔悴了些,连头上的白发都多了不少,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蔡叔,这大半年辛苦你了。家里可都还好吧?”
蔡老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老奴不辛苦,不过是看看宅子罢了,又能有什么辛苦的?听说大少爷与二小姐要回来接走大小姐、三姑娘,老奴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大小姐与三姑娘在家里住着,没个长辈照看,终究还是有些不妥的。今后两位小姐能与家人团聚,定会过得更好,老奴也能安得下心了,不必再时时担心,对不住老爷、太太的嘱托,没照顾好小姐们。”
谢慕林又问他:“蔡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京里看宅子,还是跟我们一道回去?”
蔡老田笑道:“老爷当初吩咐老奴在此守着宅子,老奴夫妻俩就不能走。二小姐放心,老奴在京城里住了十几年,什么都习惯了。今后不必再操心少爷小姐们,日子只会过得更顺心的。更何况,有毛掌柜守望相助,老奴夫妻俩也不会觉得孤单。家里还有园子与几个出租的院子要忙活,老奴这把老骨头还能帮得上老爷太太的忙呢,只盼着家里几个孩子能在少爷、小姐们面前用心当差,日后若有出息,老奴夫妻俩也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谢慕林叹道:“蔡叔放心吧,你家的孩子都是很好的,玉簪在我二哥身边侍候,做事也很用心,我娘还夸过她好几回呢。”
蔡老田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玉簪虽然只是他的侄女儿,但因为兄弟蔡恩平常年跟在谢璞身边,家里的儿女也是托他夫妻二人教养的,侄儿侄女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玉簪能得到主母的夸奖,他脸上也与有荣焉。
说话间,绿绮已从二门里迎了出来,满面笑容地道:“大小姐自打知道大少爷和二小姐回来了,就盼着与你们相见,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听说二小姐到家了,就忍不住命奴婢出来相迎了。二小姐,您快进去吧。”
谢慕林往金萱堂的方向看了一眼,绿绮立刻道:“二小姐放心,三姑娘没事儿,您回来的消息,大小姐已经打发人告诉她了。不过近日三姑娘一直在休养,这会子说不定都还未起来呢。”
日上三竿了还未起床,绿绮绝对不是在为谢映容说好话。
不过谢慕林也不在意,谢映慧的份量比谢映容重,她肯定要先去见长姐的。
大半年没见,谢映慧看起来比去年要瘦了许多,面色青白,发型简单,只戴了一根素头银簪,身上穿的也是素面长袄,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迎出正屋门外,微笑着与谢慕林见了礼。
谢慕林扶着她回屋,一进门就发现屋内热得有些不寻常,有一股子淡淡的熏香气味,当中还夹杂着药味,再仔细瞧去,便看到几乎所有的窗门都是紧闭着的,只屋角处开了一丝窗缝通风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