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猛然吃了一惊。在削蕃这件事上,他当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高祖开国至十世以来,形成四王一帝五大侯之局面。而如今要削蕃指的就是四王。
原本诸王里面兵力最为强悍的并肩王祝融一脉,已经归顺中央,倒是可以不必多虑。
靠山王远在北境,天寒地冻,势单力薄,不足为惧。
西南所在云南王虽有鼎盛之势,奈何南有南诏,西有鬼方,守卫边疆尚且来不及,实无生出独大之心。
唯有西北大将军王,地处偏远,天子国土最远之地。自七八二世大将军王均娶突厥王女为后,大将军王府行为处事渐渐与西北突厥无异,民风彪悍,打砸杀抢,无恶不作。近两世累积,逐渐不将中央放在眼里,竟然连朝贡也渐渐少了。
正所谓西北有虎狼,说的就是大将军王。
削蕃一事是势在必行。如今边陲异姓王逐渐独大,鬼方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如何尽可能减少一兵一卒伤亡的削蕃,就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思来想去,联合其他几位异姓王打压大将军王是目前来说最实际的方法了。
这也就是云南王白淇山所说的“没有问题”。
白非墨毫不怀疑老头子会同意这件事。毕竟那样一个忠君爱国的老人,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
但是白非墨很清楚,削蕃一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惨剧。倘若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狡兔死,走狗烹的惨剧,不,或者说,只要皇帝动了借云南王之力打压大将军王的心思的话,不用等到削蕃成功,云南王府就会一败涂地。
“白非墨!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虽然这样说着,却是笑着的。
“胆子不大的话,小臣如何跟皇上讨价还价?”
皇帝挑眉,丝毫不见恼怒,道,“你敢跟朕讨价还价?”
“不讨价还价,难道等着被皇上坑么?借刀杀人之法,皇上用的顺手,小臣却是怕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皇帝道,“你爷爷尚且不敢跟我叫板。”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臣给您掰扯掰扯这其中的玩玩绕绕。”白非墨道,“自古明君圣贤无不希望海纳百川,云盖万里。皇上您也一样,十世以来,异姓和谐共治的局面怕是要打破了。异姓王渐渐独大,皇上您想削蕃收回部分兵权,除去并肩王,若漠北、西北、云南三王若能主动交出最好。如若不行,只能强行削蕃。”
“若论皇上心中所忧,乃是西北虎狼。虽不能根除,却也不能看它这样日益膨胀起来。此为重中之重。可不知朝中却有可用之兵?”白非墨冷笑,“五大侯只知道混吃等死,若要联合靠山王,势必要先过中央,后调西北。只是如此一来——”白非墨顿了顿,抬眼看向皇上,眼里净是嘲弄,“饮鸩止渴,你这是拆了西墙补东墙……”
“别看靠山王看起来穷的要死,漠北军能在苦寒之地存活下来,军力不必江南军差……”白非墨道,“更何况,江南军这些年解甲归田,不知道能否提得动枪呢?””
“继续说。”皇帝冷着脸,道。
“并肩王虽归中央,但是若是闹起来,只怕最是难搞。”并肩王是开国时期除了皇帝之外的最大兵力。
一字并肩王,说的好听点。无上荣光,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个没有实权的富贵王,变得比靠山王还不如。。天上落到地里,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祝炎两家能达到和解,依旧是世人心中难解的迷。若是皇帝要出兵打压大将军王,只怕并肩王一脉就敢关门放火,占山为王了。
“皇上真的对炎家那么放心么?还是皇上要以大将军王的事情来测试一下并肩王一脉的忠诚度么?小臣劝皇上最好别试探……”白非墨幽幽道,“毕竟啊,人性与人心是最不能试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