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梦一般都是第一视角,做梦的人看不到自己,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旦理性回归,梦就要结束了。
可如果是噩梦呢?
梦中的人会对过分恐怖的场景产生怀疑感,然后告诉自己快点从梦中醒来,随后,在自以为清醒的情况下,陷入另一个梦境中。
某种噩梦,让人迷恋梦中的一切,沉迷其中,不愿意醒来。
温楠感觉自己陷入了古怪的漩涡。
他从车上看到那个浑浑噩噩的女孩开始,就陷入某种古怪的情绪,目光不自觉地从放在膝头的哲学导论上移开,一直黏在她身上。
身材很单薄,过于瘦了,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
表情不太好,像是头疼,细而长的眉毛蹙起,扶着台阶往下走。
这绝对不是一个能被称得上美好的画面,可温楠就是被她吸引了,像在哪里见过,想再看一看她的脸。
司机在身后喊他,打着伞追下来,他也恍若未闻。
甚至如梦魇一般,进入了最讨厌的人群中,乘坐从来没有乘坐过的公共交通工具。
只为了在看她一眼。
地铁上有座位。
她好像很困。
刚一坐上车,女孩就睡着了,靠在栏杆上,略显清癯的脸颊被压得变形。
温楠也不懂为什么,他走过去,用极轻的力道缓慢托起女孩的头,将手掌垫在下面。
维持这个姿势需要弓下身,很不舒服,可他保持了二十分钟,仅仅是为了让她的脸颊不被硌到。
有病。
他这样想。
自己真是有病。
她睡着的样子,和刚刚那惊鸿一瞥,不像同一个人。
越看越陌生。
不对,这个感觉不对。
洁癖忽然作祟,温楠皱起眉,觉得哪里都不对,甚至想抽开手,擅自做出这种行为不礼貌,他一向不爱与人接触,现在反倒失礼了。
女孩皮肤传来的温度也让他后知后觉的生理不适。
地铁到站,列车停下。
车辆前倾一瞬,女孩的头猛地向前斜去,温楠趁机抽开手,离远了一些。
新上车的人不停地打电话,声音很大,在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型病毒。
女孩终于被吵醒,不再睡觉。
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让人联想到第一次走出巢穴探访世界的动物幼崽,眼睛睁大了一些,看起来不困了,神色却很懵懂。
温楠碾了碾指腹。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
他不自觉靠近,呼吸都变慢,距离越近,身体越紧绷,偏偏面上不动声色,站在她旁边,看她迷茫左顾右盼的样子,手指缓缓攥紧。
好可爱。
想靠近。
她甚至没有发现他。
随着地铁到站,许多人涌了上来,温楠皱紧眉头,怕人潮将他们挤散,忍耐着生理不适也要朝她靠近。
或许是上天听到他的愿望,女孩忽然站了起来,给一个老婆婆让座位。
地铁上的人太多,她让座后不得不往旁边站。
温楠呼吸变快,浑身紧绷。
表面上不动声色,一脸清冷,内心却在计算他们之间的距离,调整着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