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很沉,以至于头发被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撩起时,没有任何反应。
她一直寻找的人在床边坐下,动作轻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只有唐柔的呼吸声,细微又绵长,听着她的呼吸,让他感到很平静。
一种饱涨的,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的平静。
可她是危险的。
人鱼抿着湿润又殷红的薄唇,表情沉下来,手里的动作却违背了主人的气场,透出一丝耐心和偏爱的轻柔。
他缓慢擦干了她的头发,用不再有细长角质刺的手指轻柔理顺,托着搭在她肩上。
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神情冷淡又漠然,指尖却贪恋地抚摸过她的后颈,尖锐的角质刺没有用力,就留下了红痕。
他反复摩挲着那块皮肤,感觉唇瓣间的锐齿轻轻抵住了舌,有些痒。
本能地想在她后颈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这种冲动让他联想到求偶期咬住雌猫后颈的雄猫。
他并不是个会压抑自己的生物,纳西索斯弯下腰,双手撑在熟睡的唐柔耳畔两侧,俯下身。
精致高挺的鼻梁在她面上轻嗅着,鼻尖抵上她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下一秒注意力就朝她的脖颈移去。
那次弄疼她了吗?
礁石上扣住她的脖子,几乎成了他的心病,那滴眼泪灼伤了他,比人类的武器还要疼。
他贴得极近,呼吸凌乱交缠,仔细检查她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从颈间细致地摸过,女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翻身朝里面蜷起,人鱼倏然收回手,等回过神时,她的姿势已经变成了背对着他。
人鱼抿唇,像条被抢了鱼的猫。
他停顿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将整个掌心贴了上去。
唐柔做了个梦。
梦见冬天跟别人打雪仗,被人气急败坏地塞了一脖子雪,她就这样被冻醒了。
醒来之后很茫然。
这座木屋是有什么梦魇buff吗?怎么每次睡觉都会有奇怪的感觉。
唐柔从床上坐起来,头发顺着肩膀自然地垂下,她顺手拢起向身后拨去,却忽然愣住。
捻起一缕头发仔细地看了一会,忍住了笑意。
她没有去浅水湾寻找食物,而是顺着沙滩缓缓踱步。
记忆中,这座岛屿每天都在下雨。
而现在没有,天空虽然压着阴云,却不沉闷,海风湿润清凉,一切都刚刚好。
海浪似乎推来了什么,轻轻撞在她脚背上,唐柔弯腰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红珊瑚。
与她冷战的人鱼似乎有些意志力不坚定。
一方面生她的气,一方面让她过得那么好。
连生气都那么温柔啊……
唐柔踩着海水,装出自言自语的样子,“红色的珊瑚真好看,珍珠也好看,毛沙椰比青椰好喝。”
果然,再去树林边寻找果实时,很轻易便在椰树下捡到了几个毛椰子。
如果不是认为海洋生物不会骗人,唐柔都要以为纳西索斯是故意给她机会,让她发现他一直在帮助她了。
砸开椰子,唐柔背靠着椰树,喝着清甜的椰汁,吹着海风。
过得太滋润了,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是被迫拉入的幻觉。
这是虚假的惩罚,更像在度假。
正想着,视线被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唐柔低下头,看到色彩斑斓的蘑菇。
莫名又想起阿尔菲诺,她抬手掐了一个。
当然,她没吃。
但是后来喝椰子时掰了掰开口,想咬果肉吃。
昏过去时,唐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一定要勤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