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昆闻言颇为讶异，感觉对方这说法迥异于其性格。</p>
雷俊则了然：“九十九岁，还是一百岁的时候？”</p>
唐晓棠摆摆手：“再过两年，九十九岁好了，也不能太晚。”</p>
楚昆这才恍然。</p>
好么。</p>
感情是要有仪式感。</p>
这倒是跟唐晓棠都对上了。</p>
反正以修行年限论，不过赵蟾阳，也被雷俊超过去，唐真人在这方面就不再多考虑。</p>
要是大局面整体不妥，她还有动力冲一冲，现在局面较为平稳，就无妨了。</p>
楚昆好奇地问道：“唐师姐，你登临仙境后，能同时修持两道仙诀么？”</p>
唐晓棠笑嘻嘻：“当然。”</p>
她想起什么，转头看一旁雷俊：“你当下什么情况？”</p>
雷俊：“继续打磨玄黄合照与玄黄天干十景，继续研究三洞三天太上龙虎仙阵，再就是温养祭炼我自己的法宝。”</p>
他伸手，在面前凌空画个太极图：“洞神七重天到九重天阶段，通过两仪仙体，我有希望每个大境界额外多修持一门神通。</p>
但到仙境也就是洞玄境界后，仙体根骨就更多着眼于日常修行本身，不能再帮我多负担一道仙诀了。</p>
如果成就太极道体，倒是有希望在洞玄期间，每重大境界，多修持一道仙诀。”</p>
唐晓棠问道：“听说，高天随是太素道体？”</p>
雷俊：“对，没错，除了那位高天君外，唐皇陛下应该是儒家最顶尖根骨资质文曲星照中的观照古今，只是不确定当年天瑞居士何颖那一世的时候，是否便已经如此。”</p>
唐晓棠拍了拍楚昆的肩膀：“要高天随身殒后，你的天河仙体才有希望顶上去。”</p>
楚昆苦笑：“都还没影呢，并非高天君身殒后就有人能自动补缺啊！</p>
能成就天河仙体我已经很高兴了，接下来就静心修持，慢慢增益便好。”</p>
雷俊颔首：“嗯，顺其自然挺好的。”</p>
楚昆好奇问道：“师兄，洞玄，究竟是怎样的境界？”</p>
雷俊：“和洞神一样，都是我辈修行的道路阶段。</p>
如果说洞神是通天之路，身化宇宙的开端，那么洞玄便是继续身化宇宙，更加庞大，更加详实，直到我们自身当真化作一方宇宙洪荒。</p>
故而有道景玄垣，洞玄三重境界于是也称三天玄垣或者说三垣。</p>
第一重境界便是此前周天道人和余硕，如今我跟全元起所处的天市垣。”</p>
再向上第二重，名为太微垣。</p>
然后至第三重，则为紫微垣。</p>
自上古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能臻至如此境界。</p>
成就三天玄垣者，距今最近的两人便是高天随与庄铮。</p>
“洞玄三境，相较而言，不似先前洞神八重天、九重天时内部还有明显小层次划分。”</p>
雷俊言道：“更像是洞神六重天道印和七重天通天境界时，整体各只是一个大境界。</p>
与其说是一个具体的阶段平台，不如说是一条道路，我们在其上默默行走，直至最终抵达新的天堑劫难前，越过去后便又是一番新天地。</p>
当然，刚上路和将要走到路的尽头，仙蕴法力仍会有差别，但不似洞神八重天、九重天时那般层次特征分明。</p>
从外界来看，或者说从实战斗法来看，主要是我们神通仙诀会有更多变化。”</p>
楚昆听来，悠然神往。</p>
然后他忽然一醒，目光在雷俊、唐晓棠之间打了个来回：“就像先前师兄你的阴阳神霄极光、九天应元五雷正法亦或者雷帝真身，还有小师姐的纯阳之舟、先天龙虎合击那样？”</p>
雷俊：“不完全是，但大致可以这么理解。”</p>
果然，没几个人能做到，需要相当深厚的根骨和悟性底子……楚昆心道。</p>
他眼下在琢磨的第三本命神通，不知能否见一番气象？</p>
唐晓棠则在琢磨另外一件事：“罗思皋、班爽、迟茵、邬泽鸿，都已经不在世了啊？哦，对，现在还要加上余硕，然后陈大道勉强算半个吧。”</p>
雷俊点点头：“按照当前的情况，应该是如此没错。”</p>
唐皇张晚彤提供了十一个名字给雷俊等人，便是当初被镇封在碧落中的天宫旧属高手，皆如雷贯耳，青史有名的一方仙道巨擘。</p>
但数千年下来，纵使有高天随、阮乔相助维系，到如今也只剩下七人。</p>
然后余硕刚出山就被雷俊斩于蓬莱。</p>
陈大道则被王归元利用无间放逐。</p>
“仍不能大意，余下五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p>
雷俊摇头：“王殿臣同全元起虽然都是仙境一重，但关于王殿臣，最好直接拿他当仙境二重巫王看待。</p>
至于全元起，他跟余硕、周天道人一样，是转修我符箓派道统，不同的地方则在于他是道家转道家，原是人间分流前蜀山派高手。</p>
道家炼器转我道家符箓后，他仍保有不少道家炼器派的手段，不能确认他是否混元仙体，但至少两相圣体打底，并且悟性极高。”</p>
唐晓棠咂摸了下嘴：“白真君是真不清理门户啊！”</p>
雷俊：“相较于从前的里蜀山姬尧，如今的全元起，她明显看周天道人、阮乔更不顺眼。”</p>
后两者，更多是源于私人恩怨。</p>
“罢了，我先过去故宋人间那边了。”唐晓棠起身而走。</p>
楚昆亦同雷俊告别。</p>
二人一同出了蓬莱，通过地海，前往故宋人间。</p>
…………………………</p>
与此同时，大明人间中。</p>
孟少杰手持一封信件，来见萧春晖。</p>
萧春晖接过信后，静静观看。</p>
孟少杰则站在一旁，悄然观察对方神色。</p>
前些日子，萧先生曾经接到一封传书，看过后，其神情……该怎么形容呢？</p>
颇为复杂，颇为微妙。</p>
孟少杰这辈子都很少见过那般神情，从前更料想不到如此复杂神情会出现在一向宁定的萧先生面上。</p>
他的关心溢于言表。</p>
萧春晖自然觉察，于是向孟少杰微微一笑，示意无事，孟少杰忙将视线移开。</p>
我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够啊……萧春晖心中感慨。</p>
接到妹妹萧雪廷传来的信件时，他少见地有些失神。</p>
落在孟少杰眼里，孟少杰关心他，他自是领情，却不好跟对方多说什么。</p>
总不能说，时隔七十余年之久，自家当初扔下孩子不管，假死遁世的老爹，如今有信了。</p>
对方要真是完全凉薄，萧春晖自不在意。</p>
但当年父母恩怨，着实是笔好听不好说的烂账。</p>
萧玉门确实厌恶萧族其他亲族。</p>
但他没有清理自家户口本的心思。</p>
说完全因为续弦妻子而导致萧族近乎十室九空，倒也夸张了，但对方确实是参与者之一。</p>
是以萧玉门不告而别，萧春晖并无怨憎。</p>
一定要说的话，萧二郎此刻和萧三娘一样，更关心他们大哥萧航的感受。</p>
到了眼下，萧春晖心思早已恢复平静。</p>
他此刻只是在认真思索刚收到的信件消息内容。</p>
“尽快传回给大唐。”萧春晖将信件收好，然后递给孟少杰：“大明朝廷有弄火的征兆。”</p>
孟少杰轻声道：“他们急于自家有人登仙？只怕反引火烧身。”</p>
萧春晖默默点头。</p>
孟少杰向他一礼，当即退下去传书。</p>
另一边厢，有人自五代十国人间，悄然返回大明人间。</p>
骆海行走在山野中，仔细观察四方后，停下来休息。</p>
四下里无人，他轻声自语：“前辈，我们回到大明了。”</p>
貔貅妖圣的声音响起：“北上，但不要贸然靠近空桑门户，在北方寻地方安身，静候时机。”</p>
此番前往五代十国人间，他没有任何大动作，只是吩咐骆海四方游走。</p>
按照特殊的韵律。</p>
虽然人间提前合流被打断，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有些许收获。</p>
利用他貔貅的天赋异禀。</p>
收获不多，但已经弥足珍贵。</p>
眼下，时势大局不停变化，他也要做相应安排准备。</p>
骆海先前从军时便大部分时候都在北方，其后假死脱离，这时再重新北上，难免风险颇大。</p>
但经过这些年的潜心修行与磨练，他心志坚韧同样远超常人。</p>
这时听了貔貅妖圣所言，骆海镇定点头，休息调整片刻后，便即上路。</p>
…………………………</p>
大汉纯阳宫掌门邓莱在返回山门时候，便即点选合适的高功长老与得意弟子，一同出发，预备前往故宋人间。</p>
类似事，不论雷俊还是邓莱，都无特意隐瞒。</p>
当代汉皇项昇得到消息后，亦无其他表示，只预祝邓莱、陈令风等人成功，并希望将来有机会邀请昆吾派张掌门来长安做客。</p>
方骏眉、王不久、李飞扬、李婷玉等人闻讯，则都短暂沉默不语。</p>
不考虑元神仙人赵蟾阳的前提下，大汉道门各派高手集合，当前给大汉修道界其他地方的压力还没那么大。</p>
虽然东阳山人王旭不知所踪，但王不久已经开始冲击九重天境界，李飞扬更是早就成为平天下大儒。</p>
当代汉皇项昇结合天子帝王术后，于前些年也成功迈过八重天到九重天的天堑劫难。</p>
而大汉道门，当前暂时只得张海鹏、陈令风两位九重天大乘高真。</p>
可要是其他人间的道门高手集结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p>
即便龙虎山天师府论外不计，那也是一道强大洪流。</p>
“道门如今，颇为团结，至少当前如此。”</p>
方骏眉徐徐说道：“他们有超然的领袖，同其他人差距巨大，对各派颇多照拂，还少私欲，如此可协调各方。”</p>
“即便这样，亦不容易。”</p>
几人中修为最高的李飞扬言道：“空桑曾也有巫王坐镇，分为天京、地都两脉。</p>
有一方人间名为大宋，当中曾有虏汗昂沁夫成就武仙之位，也只能统帅所谓黄金汗国，未见其他虏寇如苍狼、白鹿之流屈服，纳头便拜。</p>
早先须弥而今空桑的西域佛门一脉，极盛时期曾有金刚界五部，倒是高手云集人多势众，但他们都是手印一脉，所思所学其实尽数源于善智慧尊者传承，都是其徒子徒孙，却不似如今道门三脉各派这般团结。”</p>
已经带领另外一支脱离苏州李氏另立门户的李婷玉轻声道：</p>
“莫说蜀山派陈掌门，便是纯阳宫邓掌门未登九重天之境也仍然是宗门中的顶梁柱，现在就为了别家门派的事，远赴大汉之外。</p>
这要是一切顺利也就罢了，如果事有不顺，出现死伤的话……”</p>
她看了身旁李飞扬一眼。</p>
即便在李氏宗族已经开始分流的如今，九重天平天下大儒李飞扬的重要性也毋庸置疑。</p>
他如果因为旁的事陨落尤其是身死大汉之外，至少在现阶段，对拆分的各支李氏宗族都仍然会有或多或少的巨大影响。</p>
对李飞扬本人所在那一支来说，就彻底是地震了。</p>
王不久平静言道：“所以才要合力一处，方才稳妥。</p>
至于兵凶战危死伤或不可免，邓掌门他们未必没有料到。</p>
仍然坚持如此，想必便是因为当前统领道门的那个人，乃龙虎山雷天师。”</p>
方骏眉、李飞扬、李婷玉闻言皆轻轻颔首。</p>
半晌后，李飞扬开口：“玄门掌教，不外如是，最早的几位天师，也便是如此了。</p>
只不过碧落重开，天宫旧属重归，高天君、葛真君尚在，还有昆吾派赵真君惊才绝艳。</p>
这才叫大家在明面上不开那个口。”</p>
“怕是……也快了。”方骏眉目视大唐人间和今汉人间门户相通的所在方向，轻声道。</p>
…………………………</p>
方骏眉、王不久等人议论之余，道门一众高手，已经陆续前往故宋人间。</p>
而纯阳宫太上长老“郑琛”郑长老，这趟也终于出关了。</p>
他汇合了朱俊杰，一同前往迎接木淳阳等人。</p>
待人基本到齐后，朱俊杰居然一时间有哭的冲动。</p>
九重天五层圆满，五气朝仙的南晋蜀山派掌门沈溪。</p>
九重天五层圆满，五气朝元的真武观主木淳阳。</p>
九重天四层境界，昆吾派掌门张海鹏。</p>
九重天二层境界，大汉蜀山派掌门陈令风。</p>
九重天一层境界，龙虎山天师府长老楚昆。</p>
九重天一重境界，大唐蜀山派掌门章太冈。</p>
九重天一重境界，大唐纯阳宫长老岳西陵。</p>
再加上郑琛和他朱俊杰自己，大宋遗民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p>
平心而论，相较于大荒异族刚刚入人间，还有金刚界五部鼎盛时，眼下道门合流仍有不足。</p>
但一来，那是对方多年积累，二来，眼前除了楚昆外，龙虎山天师府其他顶尖高手并未到场。</p>
而对面，黄金汗国和苍狼汗国，乃至于金刚界莲华部，皆不复昔年鼎盛时模样。</p>
此消彼长之下，实在令朱俊杰有恍如隔世之感。</p>
“老道也是刚刚出关，对当前情形所知有限，眼下具体什么情况了？”</p>
郑琛问道：“尤其是苍狼汗国那边？”</p>
朱俊杰收拾心情，肃容说道：“传闻中虏首卓力格图，曾赴空桑面见善智慧尊者，其后返回，行踪不明，但他麾下终于入主昔年黄金胡虏的大都。”</p>
“郑琛”了然：“和昂沁夫一样，想要尝试推开仙门，成就武仙之境。”</p>
苍狼汗卓力格图和黄金汗昂沁夫一样，都是修行骑御武道。</p>
这一脉修行的特点注定他要经常与自身麾下共进退，而不能直接留在空桑中闭关修行。</p>
“当初昂沁夫登仙，是否就有善智慧尊者相助？”楚昆问道：“他能连续造就武仙？”</p>
木淳阳：“想来确实有奥妙手段，但没那么容易，否则昂沁夫身死后便该有动作了。”</p>
“卓力格图也怕像当初昂沁夫一样渡闭关时被惊扰，故而在多地故布疑阵。”朱俊杰言道：“当前尚不能确定他就在大都。”</p>
郑琛：“无妨，我们找过去便好。”</p>
沈溪言道：“虽有时间之忧，但我们这趟过来得早，继续合力一处，不分兵，循着已知线索，一个点一个点扫过去。”</p>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p>
楚昆沉吟：“黄金汗国的地方，甚至已经荒芜的大荒，也莫要放过，既然有善智慧尊者和空桑佛门居中协调，那苍狼汗卓力格图未必不会选这些地方来闭关。”</p>
朱俊杰精神一振：“诸位请随我来！”</p>
是日，中原重地洛阳，苍狼汗国大将，九重天武圣莫日根，脸黑如铁，目光扫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包围起来的一众道门大乘高真。</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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