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团委工作多年,可李可知的口袋里也就那么一千来大洋,本来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可现在黄小军送来了十万大洋,那可真是雪中送炭,让李可知豪情万丈,信心十足,大有给他一个支点,就能把整个地球撬起来的豪情壮志了。
拍卖会后不到一个星期,西衡县组织部部长潘建新就亲自把六份盖有十几个单位红印的停薪留职协议书,正式摆到了县团委的六个年轻干部面前。
“小李啊,这个协议书一签字,你们下个月就开始没有工资领了哦。”潘建新肥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可要想清楚了啊。”
李可知没有丝毫犹豫,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刷刷几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其他几个年轻干部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上来,一个个签名。
“十年寒窗,一事无成,今日两万大洋卖身契哪。”李可知苦笑了一声,“潘部长,以后我就不找您要求进步了,只希望能多赚点钱,养家糊口啦。”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情。”潘建新拍了拍李可知的肩膀,笑着说,“要是我年轻十岁,也会和你们一样,下海去游一游的。”
顿了顿,潘建新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们暂时脱离组织,但你还是党员,以后还是要起表率作用,替我们西衡县争光啊。赵政策副县长也很是关心你们,再三叮嘱让我带话给你们,说你们如果碰到了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力帮助你们。”
“赵副县长就是萧何啊。”李可知半是感动,半是苦涩,半是开玩笑地说,“希望他是成也萧何,败不萧何。”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潘建新正色说道,“困难肯定是有的,希望你们坚定信念,一路好走。”
说完,潘建新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离开西衡县团委。如今的西衡县团委,一共就剩下两个人了,一个办公室主任兼书记,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兼副书记,很是搞笑。
李可知几个人已经没有退路,很快,几个伙伴就将楚楚衣冠给脱掉了,起早摸黑拉红砖与水泥。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往返于西横县城和衡北市区之间,租借录像带,瞄准市场需求贩卖空缺香烟,贩卖猪肉,排骨,泥鳅黄鳝。所有的所有,没有这些以往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所不能做的。
西衡县水泥厂的全额转让,公开向社会竞标,更是规模浩大,声势惊人。西衡县的固定资产为三百一十六万元,竞标标底为三百万元整。一共有十几家参与了水泥厂的竞标,竞争异常激烈。
最后,三十出头的水泥厂原厂长曲红表,以三百二十七万元中标。这样,出去现有二百五十名正式职工抵带资产二百五十万元做股份外,水泥厂及全体职工三年内再向政府偿还七十七万元,企业便归全体职工所有。
这一切,都在赵政策的预料之中,竞标价格和赵政策那天在县委书记易华荣家中所谈到的,惊人的一致。
半个月之后,赵政策就跑到了西衡县水泥厂来了。
“赵县长,欢迎您来指导工作。”曲红表看来心情不错,过去的迎接领导的口气还没有改变,依旧很是程序化。
“指导谈不上,就是来参观参观。”赵政策笑呵呵地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感谢赵县长您的关心。”曲红表一边很是殷勤地把赵政策往办公室里让,一边敬上香烟,又掏出煤油打火机给赵政策把火给点上了。“现在还好,职工们都很积极,他们都是主人翁嘛。”
赵政策左顾又盼,有些不安分了。
“赵县长,您找什么呢?”曲红表就乐了。
“我记得以前这个办公室里面,到处都贴满了奖状的。”赵政策笑呵呵地说,“怎么都不见了。”
“职工们一致要求给撤了。”曲红表略微有些尴尬地说,“他们说那些东西是虚的,又不能当饭吃。”
“嗯,发展才是硬道理。”赵政策脸上的表情没有生气的意思,让曲红表松了一口气,“只有工厂发展起来了,效益上来了,职工们的口袋里工农兵多了,那比什么都强啊。”
“是啊,现在职工们可积极了,个个都成了管家婆。”曲红表就笑着说,“每个职工都有一个小本本给我记账,哪天原材料供应不上啦,停水停电啦,都找我要损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