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红透杏花满枝,宫中繁花正盛,唯有一处偏院被竹林掩着,略显薄凉。
一位身着华服的管事姑姑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个端着妆奁的小宫女。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长秋殿”的牌匾,殿门紧闭。管事姑姑敲了门,只听里面一句淡薄的女声嘱咐:“进吧。”这才推门而入。
殿内正门有一尊观音玉像,手持念珠,两侧香花宝珠供奉,影堂灯火常相续,烟雾缭绕。
刚刚说话的女子在左侧厢房,正对镜梳妆,桌上金钗首饰堆积,只有一支玉簪将长发挽起。
姑姑看了一眼,出声询问着:“杨小姐,圣上今日将进贡的蓝玉耳坠送来,您看看可喜欢?”
她稳坐在那,摆弄着一条题了字的细绢,淡淡道:“姑姑,弘农杨氏已没落,我也不是高官世家的小姐了,如今我被囚在这宫中做乐师,你还是叫我的表字承徽,或者是随她们叫虞司乐便是了。”
她瞥了一眼那宫女手里的妆奁,冷哼讽笑:“至于这什么金饰耳饰,承徽命薄福浅,还是皇上留着自己戴吧。”
那姑姑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姑姑,我乏了,就不送您了。”说完这话,她朝管事姑姑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往里间去了。
待出了厢房,旁边的小宫女问管事姑姑:“姑姑,虞司乐说话口无遮拦,圣上给的赏赐,她都不用正眼瞧,刚刚您又叫她杨小姐,她不是叫虞栀吗?弘农杨氏的小姐,怎么会在宫里啊?”
管事姑姑头疼的看了她一眼,只是说了句:“主子的事,我们下人怎么能口舌,凡她吩咐的,咱们按吩咐照做就是,哪有那么多问题。”
小宫女听了这话,低眉回应:“是。”
虞栀回到内间,擦拭着一副棋子,自言自语道:“师父,您教我下棋,教我治人之道,可是我最终还是变成别人棋盘中的弃子。以前总听您说,我缺了一份心,我没在意。可如今想来,真真是可笑。”
她长叹一口气,又将棋子放回棋笥。
晚膳没过多久,虞枝正摆弄着那些茶具,忽听见外面有人喊了句:“虞司乐。”
尖声细气,令人作呕。
虞栀心中厌恶,奸人身边的走狗,慢悠悠的挪出来,眉眼冷了几分:“王公公,咱还说今儿热闹,一个两个都抢着往我这破院子里来。”
王公公谄媚着恭迎:“虞司乐的才华文气,皇上欣赏,早知您师父是上任棋待诏,想让您继师父位,这也算美谈,这宫中万千人忙碌几十载,能得皇上待见…”
“呦,棋待诏,他倒是心大,真不怕我取了他项上人头,早前叫姑姑来送首饰,这晚间了又遣你来给我封官,你说这是乐事,我倒觉得说成晦气也嫌脏,你自便吧。”虞栀转身就走。
“咱家知道,上次您跑出宫被抓回来,心中不满,那皇上知道了,宽宏大量,不但没责罚您,还让太医治您腿伤,您也该领情…”
虞枝听见这个停下身,压抑着怒气,眼眸里带着几分嘲讽,咬着牙说:“这我还要谢他不是?若不是因为他让暗卫将我腿打折,又让太医接上,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再者说,若没有我杨家,他又怎能稳坐高位,无非是,”
她停顿了一下,瞪着那爪牙,“偷来的江山,奸人得志罢了。我这殿内神明高洁,见不得脏东西,王公公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