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爹,王布犁在汇报了一二牙行的事,他们蒙骗了不少来京的客商,想要把他们请到江宁县新建好的监狱里走一遭,测试一二还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朱元璋听着儿子说完后,脸上冒出很多小问号。
自己这个女婿他还真是不闲着,总是能够给他整些新花样。
要不是这个监狱建的更加豪华后,没人入主,就想法子往里面塞人是吧?
关键塞的这些牙人们,多半还是有钱的,算不得穷苦百姓。
王布犁挑选犯人还挺有针对性。
朱元璋制定律法,命令官员处理商人冲突事件,并不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而保护商人的权益,因为他们也是齐户编民的一种。
但是也做到了对商人经商自由和财产权力的保护。
“咱对商人与其余庶民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没让他们穿好衣服,是为了遏制住奢华之风罢了。”
朱元璋走了两步,微微回头道:
“既然咱这个好女婿想要搞事,那便往大了搞,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咱直接取缔牙行,违者严惩不贷。”
“啊?”
朱标未曾想到他爹是这样想的,为了看看这监狱能不能挣钱,他直接把牙行取消。
“啊?”
王布犁只是想要天子下令整治一下牙行,给他个借口往监狱里面塞点人,未曾想老朱直接取缔这个行业。
不仅如此,京城设置塌房(宋以后寄存商旅货物的场所,商人、军队、官员、寺观都有开设,寄存者须向主人支付寄存和保管费用)以及六畜场。
明太祖准备下令要在三山诸门外濒水为屋,名塌房,以贮商货,方便商人进行买卖,只需同官府吏员交税,用不着再给牙行钱。
同时天下府州县镇店去处,不许有官司牙,一切客商应有货物,照例投税后,听从发卖。
敢有自称官牙私牙者,许邻里坊厢拿获赴京。
私充牙行者,仗六十,所得牙钱皆入官,还要罚款。
在京在外税课司局批验茶引所,但系纳税去处,皆令客商人等自纳。
若权豪无籍之徒,结党把持,拦截生事,揽扰商税者,徒罪以上,枷号二个月,发附近充军;杖罪以下,照前枷号发落。
各处客商辐辏去处,若牙行及无籍之徒,用强邀截客货者,不论有无诓赊货物,问罪,俱枷号个一个月。
凡捏称皇店,在于京城内外等处,邀截客商,捎勒财物者,俱拿送法司问罪。
王布犁瞧着朱元璋给他下发的政令,看完之后觉得老朱还是挺信任自己的。
毕竟自己就同他要了个由头,想要用这行人测试一下监狱挣钱效果,结果他直接把这口锅给砸了,让自己随便搞。
“钟牛,伱去上元县走一遭,叫典史丁海栋明日午时之前把上元县所有牙人,无论官私按照名册都送到我这里来,陛下给我传来了有关给牙人立规矩的事。”
“明白。”钟牛躬身。
“让手下的兄弟带着户房典吏佘翼把江宁县所有牙人都通知到了,明天午时之前务必都到江宁县衙署来。
谁敢不来,直接发通缉令,有人作奸犯科把线索指到了牙人头上,我要让人一一辩驳。”
“是。”
钟牛立即就出去安排人了。
王布犁合上手中的册子:
“蒋环,去给我买一把锁来,需要把天子的奏章锁在柜子里,免得什么人都能看见。”
“是。”
今天的消息一出,无论是官牙还是私牙皆是有些慌张。
江宁县的官牙直接给户房典吏佘翼塞金豆子,吓得佘翼连忙抽手,大骂道:“你想害死我吗?”
如此行径搞得牙人极为错愕。
官府的人都不要钱了,这事指定大了。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溜走。
“驸马爷查案子,你也敢贿赂我,我这位置没坐稳,你想害我进牢里?”
“不敢不敢,驸马爷查案子查到我们牙人的头上了?”
佘翼没好气的解释道:“你们这帮狗东西平日里做的恶事多了,有苦主要一一辩驳你们的模样,是谁害了他全家。
我劝你们明日老老实实的去县衙等着辨认,谁敢逃跑,一旦被抓住,没个好。”
众人牙人听到佘翼的解释,许多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害一家子人呐,顶多害落单的。
那些一家子活不下去的,才会卖儿卖女,咱可是不为了让他们饿死,好心买过来的,再卖到富贵人家去当奴仆。
至少能混个温饱。
就这,卖儿卖女的人家还得谢谢咱这个大善人呐。
否则他们的儿子哪有门路去勋贵家中做奴仆啊?
想要这门子,旁人都求不来的。
大部分牙人都是这个想法,但也有黑心事干多了的牙人,思考着到底是哪一单出了问题。
哪里首尾没收好,才让有苦主出现?
官牙还能收敛些,但私牙那可叫一个心狠手辣。
第二天。
王布犁坐在大厅的官椅上,瞧着太阳底下站着的三十来个牙人。
“四爷,这上元县的牙人还没到齐,总不能让咱在这晒着,还望怜惜我这个身子骨,找个阴凉地方待会。”
一个看着五十来岁的老头躬身提了一嘴。
毕竟王布犁是为了让苦主认面孔,有背景的牙人,真动手了也不是自己,大多都是心里有底气。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牙人附和。
王布犁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听着牙人们的抱怨,便开口道:
“田留根,你带人给他们送到咱新改造好的监狱里凉快凉快去,那干净的很,也能坐着。”
“是。”
田留根笑呵呵的请这帮先到的牙人去监狱里待着。
许多人都觉得晦气,又不肯去。
“你娘的。”
王布犁伸手要来马鞭,走到院子里啪啪两下,打在前面牙人身上,当即有人倒地惨叫:
“老子说话不好使是吗?”
“好使好使。”老头连忙低头。
他也没想到王布犁会突然暴怒,方才哪句话惹到他了。
“都给我去监狱里乘凉,谁再敢扎刺,老子让你们出不来。”
随着王布犁挥手,田留根则是脸上挂着笑请这帮牙人进去。
这些老登一会可都得爆金币呢,如何能不笑脸相迎的?
王布犁就故意晾着他们,等着他们抱怨说热,才好请君入瓮。
免得有人提前接到消息跑喽。
这些牙人想要定罪,那还是极为简单的。
更何况还有皇帝的旨意。
尽管这些还没有被写进大明律当中,但谁让天子发话呢,连大明律都得靠边站。
想要法治,那根本就不可能!
待到上元县典史丁海栋领着一大帮牙人到江宁县的时候,连忙给王布犁行礼问好。
王布犁则是指了指一旁的知县吴卫,怎么敢先跟我这个典史行礼的,你们是要陷我于不义?
拍到马蹄子上的丁海栋连忙怪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没瞧见县太爷,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吴卫倒是无所谓,他手底下有天子的女婿,谁都得先捧王布犁的脚,这是人之常情。
好在在公事上,王布犁是非常愿意给他这个老上司面子的。
今天这件事吴卫也晓得,看样子是要以他的名义来做这件事了。
“现在开始点名。”王布犁示意身侧的蒋环:“确保所有人都到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