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典史带人去一圈把尸体拉回来汇报。
说是那具新鲜的尸体,也是面目被划的辨认不出。
同池塘里捞出来的四具死尸一个样。
他猜测很可能是团伙内讧,为了避免被官府追查出来,才会行此恶劣之事。
王半升断案如神的名头,还是让这帮子宵小之人有所惧怕,故而主动内讧斩断线索,以免被王布犁查出来。
对于王布犁的破案能力,宋典史属实是江宁县第一吹了。
吴卫听完颇为头疼。
本来上元县出了个食人魔事件,还让他幸灾乐祸一段时间的。
可如今他的辖区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搞得吴卫也极为难堪。
天子脚下,如何这般多的凶徒出现呢!
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杀人如麻,这些匪徒理应夹起尾巴做人。
可他们如何全都跳起脚来打皇帝的脸呢?
非得要在京师内闹事,全都不要命了?
真当陛下的检校都忙着监视大臣,没空理会民间百姓是吧?
“既然如此,先归于一案调查吧,反正都没什么线索。”
吴卫摆了摆手,这种没有证据的事,纵然是王布犁亲至,他也觉得短时间内无法破案。
手底下这块金字招牌,还不如不来,至少对上面还有些许说辞。
就在吴卫发愁之际,燕王的护卫持金牌而来,说是要借调典吏王布犁去燕王府破案。
宋典史等人皆是惊诧不已。
虽说听闻王布犁同燕王殿下搭上关系了。
可没有人想要离开京师,去北平那破地方吃沙子去,还危险。
就算是投靠皇子,太子才是第一选择。
朝中哪个人不清楚当今天子培养太子的力度?
谁会主动接近排不上号的老四啊?
最不济还可以投靠秦王晋王,他们的地理位置以及受宠那也比燕王强上许多。
更何况燕王在京师待不了几年的。
纵然是太子朱标突然去世,可他还有嫡子朱雄英在啊。
朝中根本就没有人会转投其余藩王。
这是政治问题,没有人会马虎的。
政治集团团结在一起,不讲对错,只讲站队,才能保住大家的利益。
王布犁平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那么想不开要去北平吃沙子呢!
他跟了老四,将来太子能用他吗?
看来他将来只能止步于一个小吏了。
这个人有本事,但是没前途了!
有人羡慕,不屑,也有人嫉恨。
他王布犁怎么就搭上燕王的关系了?
无论如何燕王都是亲王啊!
将来他在封国内为非作歹,也不是不可以。
你妈的,怎么好事都让王布犁那小子赶上了!
吴卫很快就想明白了,必须得卖了燕王一个面子。
他写了一个调令,正好也随了他的愿。
王布犁不在,案子没法及时破,他也有说辞。
同时也算是燕王欠了他一个小人情。
三喜临门的事,如何能不麻利干喽?
张武拿到调令后看了一下,便趾高气昂的走了。
他们这些王府亲卫,自然只对亲王忠诚。
不过倒是他这番表现,让县衙众人觉得极为正常。
皇子身边的护卫要不跋扈一些,大家都觉得不正常。
特别是皇子不干点坏事,大家都觉得你是不是想要邀买名声,准备争一争太子之位。
那大家可就更得离你远一点。
万一皇帝只是把皇子废为庶人还能活着,可其余大臣就得玩九族消消乐了。
关于假钞案的事。
小公爷李景隆很是在意,现在还没有告破,着实是让他心急如焚。
他爹李文忠就要回来了。
本来操办夜秦淮,帮助陛下筹备军费的事,让李景隆极为兴奋。
可以同他爹好好说一说,你儿子也是帮陛下办事的人了。
将来明军将士无论是攻克云南还是追逐漠北,咱也都出了一份力。
但现在他赚的军费当中竟然有大批量的假钞,这就让夜秦淮枉为销金窟的称号。
红红火火忙活一大通,赚的都是他娘的假钱。
谁遭得住?
王布犁在家逗狗,燕王朱棣没走半个时辰,李景隆也到了他家后院。
坐下就毫不客气的叫她妹子拿来一份冰淇淋。
这玩意在夜秦淮简直是卖脱销了。
大明的这帮纨绔子弟土狗们,哪见识过这种项目。
一份卖上二十贯,简直是在抢钱。
偏偏越少越好卖,还有人加价买。
为了多回点本钱,李景隆硬生生的忍住了没尝过呢!
“假钞案你要是在没点头绪,你家的逍遥丸以及冰激凌也收不到黄金了,全都是假钞。”
李景隆恶狠狠的挖着冰淇淋,他觉得王布犁太能算计了。
结算说要以物换物,就要金子,方便储存。
是不是这小子早就意识到什么假钞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为了规避大明律法?
毕竟按照大明律,民间是禁止使用银子买卖的。
否则李景隆真想拿假钞给王布犁结账,刺激刺激他。
王布犁对于假钞案,是真的没有头绪。
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还全都断了。
“在夜秦淮消费过的狗大户,被画下来的人,已经死了四个。”王布犁摊手道:
“这帮人玩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又如此暴利,宝钞还做的逼真,定然是十分谨慎,至今都没有露出马脚。”
“你就不能想法子把他们钓鱼给钓出来。”
王布犁眉头微挑,更加确认郭主事检校的身份。
他竟然没有同小公爷汇报我当时说的办法。
这说明郭主事也搭不上李景隆的线,只是下面一个传话的。
“大明百姓多数不识字,那假钞做的如此真实,花出去也没有人知道是假的。”
听到王布犁的话,李景隆都愣住了。
在他朴素的观念当中,自是要抓住造假之人。
天子可是在宝钞上专门写了惩治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枉你还是大明小吏,以前动不动就敲登闻鼓的劲头哪里去了?”
“我被人跟踪到家了。”王布犁靠在竹椅子:
“我倒是不怕,可是我父母老了,我大哥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妹子尚且年幼,我三弟和侄子更是只晓得吃饭玩乐呢。”
“有人跟踪你?”李景隆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因为刘御史的案子还是假钞案?”
“不清楚。”王布犁认真的道:“我确信有人再跟踪我,想对我不利。”
“所以你懒得出力了?”
“查出真相的代价是葬送我全家或者几个人的性命,那我指定不会干的。”
王布犁顿了顿笑道:“我只是想要再谨慎些,不会大张旗鼓的查案子,谁想搞死我全家,我先弄死他全家。”
“行行行。”
李景隆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他爹如此尽心尽力,也是为了他们一家富贵绵延不绝。
希望儿孙满堂,好好活着。
哪家不是这样啊?
真当什么样的人都是圣人?
“我给你派两个百战老兵,暂时当你的护卫。”
作为将军家庭出身,这种老兵不再少数。
“小公爷当真仗义,我家中留一个,身边跟一个即可,如此安排我也放心。”
李景隆嗯了一声,挖着冰激凌:
“人我给你了,你也得帮咱做事,要不然你的利益也会受损。”
“这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架构的团伙作案,首脑以及主要打手非常谨慎。”
王布犁侃侃而谈说着自己对凶手的侧写。
李景隆越听脸色越发难看,他已然忘了王布犁是得到他的主动开口帮助后,才吐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伙假钞案子的人员极为谨慎,藏匿很深,有官府上的关系。
“我猜测被杀的那几个人,不是逸夫就是乞丐,如此他们失踪后,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报官。”
王布犁给李景隆倒了一杯凉茶:
“我在街上同自己的属下交谈过,这月余来报失踪案的勋贵以及富人,全都仔细辨认了那些被划破面容的尸体,都不是他们的人,我倒是有一个不经意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