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宋九杳站在洗手台洗手。

水池的水是冰冷的，还有冰块覆在上面。

如此恶劣严寒的天气，让宋九杳身体冻的通红。

可她没有表现出半点脆弱，深吸口气，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自己。

她想说，瞧瞧，多漂亮啊……

即使再狼狈，也因为这身礼服，像个公主。

狼狈的公主。

眼眸湿漉漉的，脸颊浅浅的红着，很自然，倒像是打上腮红，不像冻红。

奈何，她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还是得回到宴会上去。

宋九杳站直身体，正要回头，忽然，从镜子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倚在门口，动作懒懒的，微微躯下身体，用火柴滑动烟盒，点燃了一支烟，猩红从他好看的虎口窜出，镜片折射出暖橙色的光。

御连绛捡回宋九杳那年，宋九杳十二、三岁。

只剩下一口气。

乌城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在那里，人命不值钱。

她在那里，学会打架，学会自保，可是没有用，逃不出来。

她不愿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不愿意犯罪。

没有了利用价值，后果就是贱卖。

她从乌城的这个区，被卖到另一个区，可不管是哪一个区，都很危险。

枪声，爆炸声，被拐到那里，不服管教，鬼哭狼嚎声。

那时候的宋九杳浑身瘦的宛如骨头，骷髅，奇丑无比。

任凭谁瞧了，都不会有多少兴致。

加上年纪小，乳臭未干，所以……身体也不值钱。

比她漂亮的姐姐，可以用她们美丽的身材、脸蛋，换得保护。

宋九杳对她们行为，不是嗤之以鼻，而是向往。

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她们自尊自爱……把贞洁看的比什么都重。

可她没有。

她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什么时候可以变得和她们一样漂亮，身材和她们一样好。有男人呵护，有避风港，可以在乌城横着走。

吃不饱饭的人，想的都是明天要怎么好好活下去。

她没有超能力，也不是天生的主角，更不是被上帝偏爱的孩子。

一开始，她天真的想要绝处逢生，不停的增强自己能力，可她年纪摆在那，不可能一个人打十个，更不可能徒手接子弹。

她瘦骨嶙峋，只能任人宰割。

被逼到那种地步，她也没想过一死了之。

因为抬起头有烈阳，有蓝天，她还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山海。

于是她偷偷学着那些年前漂亮的女孩，打扮自己。

一直不洗脸的她，跑到臭水沟里想要洗干净自己的脸。

在她的认知里，干净的水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洗脸的。

脸是洗干净了，可她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点也不柔顺……所以嘴甜的去讨好那些漂亮姐姐。

好在她们人都很好，很温柔，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难以亲近。

宋九杳第一次知道洗头是需要洗发水的，以前跟胡凤苗生活在一起，洗头通常都去葱绿的河里冲洗一遍，用肥皂搓出泡泡随便擦一擦。

漂亮的姐姐们帮她洗干净头发后，还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

她们夸她五官生的好，以后肯定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她们还问宋九杳将来想做什么。

宋九杳看着她们，歪歪头，笑着说：“想和姐姐们一样，可以有好多厉害的人保护！”

她们面面相觑，尴尬一笑，然后拍拍她脑袋。

她们说，做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就是不要和她们一样。

虽然她们比谁都清楚。

乌城这个地方，是逃不出去的，宋九杳运气好点，能重复她们的老路，被男人玩，但可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