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也不理会周玉福的劝阻,扭头瞥了一眼随行的李郎,咧嘴一笑:“李老二,帮个忙,把门弄开。”
李郎对于这个称呼,颇为不满,但考虑到此时乃乔装打扮,不好与秦风较劲,便不耐烦地走到院门前,一脚踹上去,院门应声倒下。
在周玉福眉头紧锁,眼神不善的注视下,秦风径直进入院子,随便打开一个房门,借助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土炕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而且这两人明显是抱在一起,显得无比紧张。
秦风接过秦小福递来的火折,往前晃了一下,入眼竟是一对母子。
女人二十几岁的模样,男童则两三岁,蜷缩着被母亲抱在怀里。
感受到妇人眼神中的惊恐,秦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别怕,我是奉命前来巡查的官员,这屋里太黑,你且出来,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为了博得妇人的信任,秦风率先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才见那妇人惶恐不安地走出来。
看到周玉福也在场,妇人眼神明显充斥着恐惧,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秦风环顾了一下院子,见着院子无比干净,甚至干净过了头,便柔声问道:“妇人,你可吃过晚饭了?”
妇人下意识摇了摇头,听到周玉福的轻咳声,又马上点头如捣蒜。
秦风心里已经有数,将视线落在怀中男童身上,轻声问道:“令郎几岁了?”
过了好半天,妇人才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四……四岁了。”
四岁都能满地疯跑了,妇人怀里的男童,瘦瘦小小,顶多也就两岁左右。
秦风果断靠近,伸手一摸男童。
眼神中的疑惑瞬间被冰冷所取代。
这手感,并非柔软滑嫩的婴儿肥,而是坚硬的骨头!尤其是肩膀位置,秦风甚至能够轻而易举摸出男童的骨架。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男童已经完全皮包骨,明明很害怕,一双大眼睛紧张不已地盯着秦风,却发不出任何哭声。
秦风计上心来,一把揪住妇人的领口,大声呵斥:“你这妖妇,好大的狗胆!四岁男童,怎能饥饿成这般模样?你莫不是故意虐待他?!按《大梁律》,虐待襁褓幼童者,处以三杖之刑!来人呐,给我打!”
三杖之刑,并非是打三杖,而是打断三根水火棍,几乎和死刑没什么区别。
那妇人本来就怯弱,被秦风这么一吼,瞬间吓破胆,嚎啕大哭起来:“大人冤枉呐!虎毒还不食子,民妇就算再奸恶,也断不会如此对待自家孩子,只是自打孩儿降世,民妇便没有奶水可喂。”
闻言,秦风眼睛睁得老大,故作凶神恶煞:“还敢狡辩!没有奶水,不是还有黍米粥?但凡是一口吃的,也不会将孩童饿成这样。”
不提这茬还好,妇人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伤心,似乎豁出去了,大声哀嚎:“若有吃的,民妇岂会饿着孩子?民妇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全靠嚼碎野菜,含着口水,慢慢喂给孩子吃。民妇的男人、父母、公婆,都已经饿死了!偌大个院子,便只剩我们这孤儿寡母……”
听到这番话,别说秦风,李章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李郎向来脾气直,满脸怒红,大吼道:“岂有此理!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会有如此恶行!”
见秦风脸色黑得吓人,周玉福连忙指着妇人,大声斥责:“你……你这妖妇,休得胡言乱语,这平遥县太平盛世,人人皆可温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会像你说得这般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