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啪”一下拍着桌子站起来,握紧腰间大刀走到许平生面前,指着他大喝道,“许伯文!你在这装死呢?大家都站起来敬酒了,就你搞特殊?我数到三,给老子起来!一……”
“雷大人!我爹他是真醉了!”
许星牧深吸一口气,横在许平生面前,“这酒我替他喝。”
雷公瞪了他一眼,“你一个臭衙役搁这摆啥谱呢?还你替他喝,你算哪根葱啊?你他娘的就不配上这个桌!”
这话一出口,许星牧本能性的握紧双拳,他看了雷公一眼,说道,“既然如此,我带我爹回去。”
雷公猛一下抽出了大刀,“你可以滚,你爹得留下!来人,取盆凉水来!”
立马有人去后厨安排,没过一会儿,酒楼老板亲自端着一大盆凉水过来笑呵呵问道,“哪位大人要洗脸?这天气,凉水洗脸那叫一个过瘾啊!”
雷公狞笑一声,二话不说接过凉水就倒了下去,给酒楼老板吓一哆嗦。
许星牧神情冰冷,强行上前挡住了一半,但仍有另一半水冲着许平生当头浇下,水花四溅,冰的刺骨,却愣是没给他弄醒,打了个冷颤后又继续趴着昏睡过去。
“娘的!真是头死猪!”
雷公骂了声,又喊道,“再整一盆!”
“我看谁敢动!”
许星牧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他缓缓抬起了头,水渍自他湿发间落下,滑过眼角和脸颊,让他整个人气质大变,竟多了几分摄人的气场。
酒楼老板进退两难,急得快冒汗。
雷公亦是愣神片刻,很快恼羞成怒,正要提刀,许星牧瞪着他,“别让我的忍让变成你嚣张的缘由!雷公!今日这宴席,到底应该给谁摆,你不清楚吗?”
此话一落,雷公手一抖,破天荒退了半步。
半醉半醒的朱知县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生怕许星牧胡言乱语,赶忙手指雷公,怒斥道,“放肆!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在这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退下?”
他快速走到许星牧身边,关切地擦掉其额角水渍,解释道,“雷公他喝多了,凤麟你莫要怪罪,来,我替他敬你一杯酒,权当是赔罪了!”
说完他便要举杯,却被许星牧伸手挡下,“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爹已经醉了,我得时刻清醒,这酒喝不了。”
王县丞眉头一皱,上前斥道,“你小子摆啥谱呢?给你台阶下你就接着,别找不痛快,快喝!”
“喝你妈!有你说话的份吗?”
朱知县见许星牧皱起了眉头,赶忙先一步替他消气,指着王县丞劈头就骂,“你他妈脑袋长屁股里去了啊,不知道伯文已经醉了吗?凤麟要是再倒了你来伺候啊?”
一番话给王县丞怼懵了,“骂我干啥呀?”
朱知县看了一眼许平生,“要不,先带你爹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让雷公去你家给你赔礼道歉。”
他说话时笑眯眯,人畜无害,还带着一丝真诚。
但许星牧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也好。”
许星牧扶起老爹,艰难朝酒楼外走去。
出门前他冷脸消融,神情恢复了乖巧,回身看着朱知县说道,“大人,京城的那位侍读大人离开桃源县时说,让我过些日子去京城找他,我若没空过去,他便会来找我。他若真来了,我喊您去喝茶啊。”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朱知县和雷公面面相觑,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许家父子的这场闹剧并没有影响到绝大多数人的心情,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借着酒劲,没过多久就将那些不愉快遗忘。
朱知县也渐渐在众人的敬酒声中再次找到了之前的快乐。
宴席继续,在中堕落,在堕落中喧嚣。
在京城圣旨到来的那一刻,达到了。
“相公!出大事啦!快回衙门吧!”
坐镇县衙的知县夫人画着浓妆,从衙门里一路飞奔至广陵街,三百斤的身子猛一下扑进了朱知县怀里,差点给他肋骨撞断。
“夫人,矜持点!”
朱知县“哎呦”了声,揉着腰子不满道,“诸位同僚都在,百姓们也在看着,你这成何体统?”
他慢悠悠小酌一口,缓缓吐出一口酒气,这才问道,“出啥事了?这大喜的日子该不会还有人报案吧?”
知县夫人才不管,她兴奋喊道,“还矜持啥呀!不是报案,是报喜呢!相公,京城来人啦!”
“什么!”
朱如是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他瞬间失态,急促问道,“这么快!是谁?”
“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公公!”
知县夫人生怕别人听不到,声调变得极高,“是带着圣旨来的!”
“恭喜恭喜!一定是陛下的封赏到了,少爷的委任状应该也在其中!大人,皇恩浩荡,这酒,得多摆三天啊!”
王县丞抓住机会,赶紧先整两句。
“得摆!三天不够,再摆十天!”
朱如是心花怒放,大手一挥,指向衙门,“大家跟我去领旨!一起沾沾喜气!”
刹那间,广陵街上尘土飞扬。
桃源县全体官民,浩浩荡荡杀向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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