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林阡本是在回答夏全,不小心再次对余相濡一语双关:瞧,我激发了你的潜力吧,不用谢。
开禧三年的林阡,对于天下高手不再是个枯燥的梯形条带,而是种极其生动的催化剂,催得金宋武坛为了追杀他蓬勃发展。
原就在对林阡御剑疾刺的余相濡,怒焰驱使下又有更强一层参悟,蓦地将一剑化作万道剑气、一人亦造设千重分身,卷罡风、翻乌云、浩浩荡荡向饮恨刀倾轧而来。
霎时漫天遍地全是各种余相濡和各种剑术,奇正互变、虚实相生,围着林阡不停冲刷、纵横跌宕。分身之多,剑气之毒,程凌霄弗如。场面之大,像是横空飞来了一座青城剑山。
“回头是岸吧!”林阡看出余相濡并非淡泊之人,之所以能比程凌霄升级更快,俨然是在青城心法之外辅以旁门左道,从前躲在幕后倒还没什么,再兴风作浪下去恐要贻害人间,遂果断出手要将他解决,很好解决——冲破玄关、一日千里是不假,可是你不如程掌门稳啊!
余相濡花里胡哨舞了一通,上限飙得越高、均值就浮得越飘,飓风中始终岿然不动的林阡,只消在合适的时机对准破绽,刀锋轻轻一抬——
夏全是那一回合唯一的旁观者……不……体验者,只觉在肮脏的战火硝烟里穿行,忽见素湍绿潭,回清倒影,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又感在浑浊的乌烟瘴气中跋涉,豁然桃花燕子,青青翠竹,郁郁黄花,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一声低沉到极致的裂响,原先还壮观的剑山遽然坍塌,仅仅一刀送入,余相濡冲到最高级的邪功便被林阡一击即碎……千万剑全灭,荒魂般飘落凋零,他本人也倒地吐血,挣扎再三才爬起来。不过,夏全想,余相濡可是真的强——这么老了还能有上升空间的人不多,更何况几个回合就连升两次呢。
慢着。这句回头是岸,也是一语双关在对夏全说吗。夏全心一紧,忍不住喘起粗气:盟王他该不会发现了……
“夏全,说的就是你。”林阡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夏全被抓这么久,他的手下们一点恐慌都没有?除非,他不是被抓,而是自己来的……
是啊,金军的预谋才开始、招摇撞骗刚起了个头,还没到“激得红袄寨忍无可忍、当家的亲自来调查原委”的地步。就算与青城派息息相关的海上升明月,也只出了个林胜南到此。
“盟王,您知道了……还救我?”夏全和时青、裴渊、石硅不同,一早就作为沂蒙的最边缘人物被夔王府策反了!他本来是帮夔王府的人一起在这山林里对林阡布局的……
“无非是见你还有救。”林阡说罢,忽然嗅出空气里有一丝不对劲。
“他没救了。呵呵。”余相濡抹着嘴角的血,冷笑。
夏全还没来得及说“我有救,我这就回”,便开始口吐鲜血,呼吸困难。
“他在洞中的时候就中了我们的毒,除非你放了我、交换我身上解药,否则……”余相濡的伎俩和当初解涛一模一样——刀刃山里,解涛对杨鞍下毒,逼得徐辕和柳闻因放弃了婚宴那一战的硕果。
可惜林阡和徐辕截然不同,二话不说就拎起余相濡衣领、将他身上解药全都晃了下来,过程中余相濡想躲想抵抗想拒绝都来不及,这还不算,紧接着林阡把夏全吐出来的血全都抹进了余相濡的口里强制咽下,再把余相濡摁地上拔了解药的盖子一瓶瓶地喂、做实验……
这通操作下来,余相濡没被毒吐,也被林阡恶心吐了……“我,我给他解药,给,给,给……”
谅你也不敢造次!否则恶心死你!林阡正忙着救夏全命,完颜讹论、仆散留家的增援便到近前,军威赫赫,嚣张跋扈。
当是时,尘沙间的余晖轻微摇曳,战鼓声的缝隙里溅出刀兵的光影,渐行渐近的旌旗起伏交织成热浪……
“不宜久留。”林阡不是存心给余相濡活路,也不是怕对石硅迟到那么一会儿,更不是要避开沂蒙金军,而是因为……空气中的那丝不对劲,是他闻之色变的天敌……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