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众欢愉,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将小眼老妪高高抬起,就往桥尾簇拥而去。余老歪听说要点天灯,脸色霎时惨白,饶是他素性沉稳也不禁浑身打摆子,所谓点天灯那是将人按蜡烛来点,据说是将人泡腊水后,晾干再头足倒置,先点燃脚指头,寻常要慢烧半个时辰,待焚其腰眼处才求死而遂,那滋味岂可言语。
张玮不以为意瞟了一眼了正瑟瑟发抖的余老歪,冷笑一声,抬脚欲去。
“大王,那位小姐姓朱。”余老歪忽而尖声吼道,他听人说贼军向来痛恨皇帝朱家,亲见贼军的凶戾残暴后,心绪动摇,唯有赌命。
“朱?是那个朱吗。”张玮睁目怒张,满脸狰狞问道。
“对,镇国将军府的朱小姐,宗室贵人。”余老歪暗自叹气,他在将军府的家完了。
“娘的,你咋不早说,快备马,去追。”张玮的养气功夫登时破防,急冲冲却只在原地蹿跳呼喝,他的手下却哪里能听分明,一时皆不知所措。
“大王,我认着那位朱小姐,我来给你们带路。”余老歪如蒙大赦一般凛然道,他这条命赌成了。
张玮瞪了余老歪一眼,杀气凌然,蚕睑凸起,一字一顿道“赶,紧,的。”
“杀朱家,杀朱家。”周围余众交头接耳一番,终于弄分明是附近有个宗室,那是宗室啊,大明立国两百年,无数人的血海深仇,多少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吮其骨,梦里求神告佛,欲千刀万剐而不可得的宗室。要说大明百姓也是多么古怪,他们并不恨皇帝,只说皇帝都是好的,就是奸臣可恨,宗室尤其可恨。
桥下游两里之地,小头目等人齐托着小雀儿上了岸,四周零星几摞灯草堆子,再细瞧,却见这几摞草堆分明拾落不善,其上结霜一般生了毛霉,如此作践草料,依草堆上的白毛长粗来看,那不远处几间砖屋该是个废弃草料场无疑,心头暗呼撞了运,这地没闲人就好。
“小主子,你可知当下处境?”小头目将一身湿漉漉,正受冻而瑟瑟发抖的小雀儿拉扯跟前,问道。
“嗯,你救了我一命,我必不会亏待你的,将来封你,封你做官。”小雀儿年纪虽小,却十分通世事,这番话引得周围余众一阵骚然,皆喜不自禁。
“那小人斗胆请小主子,把这身皮裘脱下给我。”小头目一脸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