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对朝廷可有忠义之心。”崇祯又问道,眼眸中饱含翼希。朝臣见此顿时起了一阵喧哗,听皇帝这个话头,似要重用刘一山以取代王朴,这可是行险用人。
“陛下三思啊,王朴虽无父无君,劣迹累累,可他毕竟是生于钟鼎之家,自小耳濡目染皆上流人物,此辈虽恶,绥抚弗难矣。而那刘一山卑鄙下流出身,习气必多诡诈,彼辈一朝得志,邪侈骄横,无不为已,神甲营,天下最锐之兵,唯恐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候恂这话说的是,王朴就算不是好人,但好歹是体制内的人,就算有矛盾也易于化解,比刘一山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强百倍。他担心皇帝一时兴起把王朴逼急了,万一闹出神甲营哗变,那他在皇帝面前这一通胡诌就很容易被戳穿。
“陛下请三思,臣复议。”周延儒也上前劝谏道,若是皇帝绕开文官,破格提拔一个武将,宠溺奸邪,最终难免武夫乱政之祸耶,事关体统,他身为文官之首无可推诿,不得不出来表态。
“哦。”崇祯深深看了眼正躬伏下去的周延儒,心里只有孤独,何谓明君,那就是要有不拘一格用人才的魄力,然而朝臣们对压制武将,却从来都是铁板一块,哪怕他是天子,此刻也只有颓然愤恨。
“哼哼,东林党唱的好双簧,臣以为其中有诈,嫣知不是王朴为求自保,施了苦肉计,好示弱于朝廷。哼,什么自领鞭刑,博取同情,这个根本说不通。”温体仁这话字字诛心,群臣闻之尽皆色变。
“你,你何以辱我。本部堂赤子心,日月可鉴啊。呜呜~”候恂赤耳怒极,言罢遁地嚎哭不止。
“到底如何,王承恩你掌着锦衣卫,东厂,立刻去查。”崇祯见臣下如此失态有些不忍,但也只是淡淡对王承恩吩咐了一句,并不示之以宽慰安抚,众臣无不暗暗寒心,今上德薄如此啊,更对温体仁十分忌恨,这个小人居然如此阴狠,招招捅人要害,致人绝路不死不休,如此一来,党争也就不止为了利害,更成了生死之决。
“奴才领旨。”虽然是非常之时,王承恩却暗暗窃喜,心说这于老奴是件大好事。皇帝登基之初欲从善如流,营造中兴气象,听从东林党的谏言,把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都裁撤干净。东林党耸人听闻以极,说什么东厂蠹国害民,百姓无不道路以目,锦衣卫酷刑孽灭,纵然夏桀商纣亦不忍视。哼,都来欺负我这老实人,都不知这是招谁惹谁了。现在可好,有了这道口谕,东厂锦衣卫重新开张咯。
“陛下,臣有一策可自证清白,若不能清白,臣宁一死。”候恂临危不乱,忽地擦去泪花,以他这身形几乎不可能的迅捷从地上跳将起来,大声吼道。
“哦,爱卿请说。”崇祯见他言词激烈,心里便又恢复了几分信任。
“这姓温的言之凿凿,蔑称臣与外将勾结,编排谎言欺瞒陛下,不妨请陛下再派可靠之人前去,命王朴掉头去香河瘟变之地,若他真的敢去,那便可证明臣所言不虚,王朴军中人人都种过天花牛痘,若是王朴不敢去,那就请陛下赐臣一死。”此刻候恂不得不去赌这一回,王朴所言不虚,他的兵果真种过了天花牛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