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面具却摇晃了一下，像是摇头一样，然后反驳说：“苦难才是艺术诞生的土壤，富足与安定只能带来无病呻吟的粪作。”</p>

被欧格玛的使者反驳，魔镜中的人影却没有半点慌张，平静地说：“确实如此，当写书填词能随随便便吃饱饭之时，无数粪作会随之而爆发。但当人人都能随意阅读世上一切故事，老套的情节便不再能流行，真正发人深省的伟大作品才能成为经典。不要在意那些涌现的粪作，因为这些粪作就是浇灌神作的最佳养料。”</p>

小丑面具笑道：“有趣的观点，思考的角度不同，获得的答案无关对错，也能有所启发。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可以随意阅读一切书籍的世界能够实现吗？”</p>

这一次，魔镜回答得更加简洁：“神灵无所不能，只有愿意不愿，而非能不能够。”</p>

小丑面具又一次摇头，反驳说：“众神确实无所不能，但彼此之间却相互敌对。光与暗，善与恶，都需要维持平衡。你说的世界太过美好，没有邪神会愿意看到。”</p>

魔镜再一次回答：“那是祂们格局太小。我从未见过富足能杜绝罪恶，也未曾见过穷苦会催生更多罪恶。快饿死的人偷一块面包果腹何罪之有，而富有之人反倒是常常巧取豪夺杀人如麻。</p>

“人的欲念永不满足，善人选择以不冒犯他人的方式满足自己，恶人选择欺侮他人来满足自己，其中标准并非富足与贫穷，而是满足自我的方式而已。若是世人都吃饱穿暖，他们争的就不是果腹的食物，而是更多的财富，更漂亮的异性，更高的权势，其中的罪恶未必就比以前少。”</p>

这一次，轮到小丑面具陷入沉默，过了良久，才重新开口：“言辞过于极端，但仍有一定可取之处。第三个问题，给你一个愿望，你会如何选择？”</p>

“我……”</p>

魔镜中的人影已经淡化得几乎看不见，之前交流都属于一种逻辑上的相互反驳，但这最后一个问题就需要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才能回答。</p>

当一个人彻底虚无化，连欲望都消失不见时，他又能许什么愿望呢？</p>

小丑面具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p>

炼金之神双手都捏紧了拳头，这是安柏修最后的机会。祂向欧格玛求来了这个小丑面具，只要安柏修的回答能让欧格玛满意，那这位近乎全知的伟大神灵就会给予安柏修重生的机会。</p>

但现在，安柏修彻底沉默了，仿佛是时间来不及，他彻底消散的自我已经无法再理解愿望的含义。</p>

眼看自己的学生要彻底消亡，炼金之神忍不住说：“我来帮他许愿……”</p>

小丑面具翻转过来，对炼金之神说：“这不是你可以替代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在这里等着，在他做出最后回答之前，我都不会离开。”</p>

炼金之神激动地说：“等再久有什么用？他都已经失去意识了。”</p>

对于彻底消散的自我意识来说，时间再长都没有任何意义，不管等待多久，虚无终究只是虚无。</p>

小丑面具没有回答，依旧安静地等在魔镜之前。</p>

这面具跟魔镜一样，也只是一个工具，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来执行，除非安柏修能够自己开口，否则便如此永恒地僵持下去，直到有奇迹的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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