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娘捻起一根银针,对着董媛的胳膊扎了进去,手中还在不停地揉着,
“你小妮子,本来没什么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气急攻心了?然后还淋了雨,又不好好休息……邪祟入体,小小的温病便成了大病……你还没有痊愈,今日又这般急着出门,这便复发了……不妨事的,有姨娘在,回头再吃上几副药,很快就好了……”
董媛乖乖地躺着,轻声说道,“谢谢姨娘……”
“呵呵,谢什么谢……姨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满心以为,你会是我华家的儿媳妇……咳咳……”
华娘手上不停,又扭头捻起了一根银针,扎下去之后,才又说道,
“唉,怪我家雄儿没有福分……不过在姨娘看来,你能做我的义女,也是可以的……”
“额?”
董媛眨了眨眼睛,“义女?”
“对啊……”
华娘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前姨娘不知道这些……不过现在知道了,姨娘想了想,倒也不影响什么。真要算起来,你认我做义母,认雄儿做义兄,咱们还不照旧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就像是在凉州时那样……”
“姨娘……”
董媛鼻子一酸,颤声说道,
“其实……自从与那那李儒成婚以来,媛儿从未让他碰过我的身子,便是连牵手,都屈指可数的。媛儿想过了,大不了一辈子就这样,明面上与那李儒是夫妻,暗地里……”
她的脸上有些发烫,但还是说道,
“暗地里,媛儿还是华郎的妻子……而且,其实姨娘你来洛阳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与华郎便是这般……”
“你们……胡闹!”
华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眉嗔道,
“雄儿自小粗鄙惯了,你怎么也陪着他胡闹?哪有这样的?”
“我们没有胡闹,姨娘,我们是认真的。”
董媛咬着牙说道,
“媛儿早就想好了,华郎要娶妻生子,这些都没什么的。就像姨娘你今日所见到的那两个,一个乃是王司徒家的义女,一个乃是大儒蔡邕家的女儿,皆是良配。媛儿别无所求,只求此生能够陪在华郎的身边。暗地里的陪伴,也行的……还请姨娘,成全媛儿……”
“你这妮子……”
华娘一时语塞,便又皱着眉捻起了一根银针,找准穴位扎了进去,
“若只是为了雄儿着想的话,你愿意这样,我还巴不得呢……但是,姨娘何尝不是心疼你啊!唉……”
华娘叹了口气,
“小媛儿,你还年轻,你不懂……这一辈子呐,太漫长了。当年雄儿他爹撒手人寰,就只丢下了我们娘俩,他倒好,死了一了百了……你姨娘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雄儿拉扯大,那些年,我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啊……”
华娘伸手抹了把眼泪,才又说道,
“真的,小媛儿,姨娘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才跟你说这个的……听我一句劝,你把握不住的……”
……
夕阳渐斜,为紧闭的窗户,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黄。
华翔扭过头,看向了那片金黄,
“哦,两个条件?”
“对,就两个条件。其一,你把刘辩,还给我。其二,你做出承诺,此生再不与董媛见面!”
李儒紧紧地盯着华翔的侧颜,许是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端倪来,
“华雄,你要明白,那刘辩本就是你从我家里偷走的,我现在跟你要回来,天经地义!至于董媛……那可是我李儒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你今日答应了,不仅先前的一切,咱俩一笔勾销……我还能帮你,解开眼前的必死之局!”
“哦……”
华雄沉吟道,“你帮我,怎么破局?”
“嘿嘿,我自有妙计,你不必担心……”
李儒笑道,
“怎么样,我对你够可以了吧?华雄呐,你听我说……这洛阳城里的水,很深的……听我一句劝,你把握不住的……”
“不如,你就趁此机会、抽身离开、全身而退,岂不美哉?我跟你说的这些,可都是肺腑之言呐……我提的这两个条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华雄,你是聪明人,你懂的,对不对……”
……
洛阳,
夕阳西下,
相国府与华府,沐浴在一片金黄里。
那一刻,
董媛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她扭头看向了紧闭的窗户,那里,此刻正是一片金黄的色彩。
华翔在座位上,慢慢地直起了腰杆,他正出神地,盯着窗户上的那片金黄。
华娘的苦心劝导,还在耳畔持续着。
李儒的谆谆劝告,还在耳边继续着。
她扭过头,看向了华娘。
他扭过头,看向了李儒。
她说,
他也说,
“若是……我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