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简陋的小木桌前,看着司危把一碗麻辣烫吃成了御膳的感觉,慕显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世家的公子,啧啧啧,这仪态,真特么优雅。秋蝶心道:果然被夫人猜中了,司大人真的吃了麻辣烫。当时他们都以为司危不会吃这种东西,可夫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图新鲜!听着一旁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慕显搭话,司危漫不经心的想:薛棠,是厉害的。账本,肯定不会随便拿出来给人看。那是重要且私密的东西。采买计划,虽然不是很重要,但如果落在他手上,可能也会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秦远不会拿出来。然后是仓库。他自知是个外人,知道分寸,不会跟着进去,那么只薛棠进去,从货架上可能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秦远答应了。先提出高要求,然后再慢慢降低标准,往往比直接说出自己的目标更有效。薛棠,难道之前外面那些不好的传言都是她刻意藏拙的?可如今这些信手拈来的手段,她又是跟谁学的?绝对不是薛仁义,薛仁义教不出这么高明的办法。就连她刚刚装腔作势的样子都滴水不漏,不愧能懂秦明书,原来都是会唱戏的。不过她的戏可是好看多了,就连发脾气都带着高傲和贵气。慕显端着一杯茶,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毫不走心的应对着面前的几个账房先生。一开始,他不想薛棠搅进威远的事,威远很复杂,怕薛棠帮了倒忙,所以想着她最好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他心里却莫名有些期待。将军这次北上的匆忙,那天晚上只来得及交代说威远有问题,说会亲自去南越国一趟,根本没时间详说就出征了。将军离开后,秦明厉才出海失踪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将军怎么能提前发现威远的问题。他之前查过威远的账和采买计划,没发现异常,也想看看仓库来着,但是秦远推三阻四的,到最后他偷偷溜进去的时候,仓库已经空了。薛棠进去仓库真的能发现问题吗?威远的麻烦,到底有多复杂。薛棠之前旁敲侧击的从秦陆那里打听过,秦陆告诉她说,慕显查了所有账目,却没有查出端倪,之后让秦陆带着人潜入过仓库,也没发现什么。秦眀渊能够把秦家的所有生意都交给慕显,薛棠相信秦眀渊用人不疑,也相信慕显的能力。但是,慕显看账没问题,查案却不一定有她在行。薛棠在仓库里转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知道威远海运惹上的是什么。她闻到了久违的、再熟悉不过的、硝烟味儿。浓重的油漆味道下隐约的火药气息、货架上油漆掩盖下的刀剑划痕、地上疑似重量级长矛存在过的痕迹……威远,慕显口中的普通海上商队,它牵扯上了军用物资。而且从痕迹上看,这里经手的物资前后有几批。“夫人看好了吗?”秦远问。薛棠抬眸,“嗯,走吧!”秦远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鄙视。就这位这样走过场,跟逛大街似的,就那么瞟一眼,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个货架,能看出个鬼。很快来到司危他们的休息室。看见慕显正在陪着司危喝茶,薛棠冷声道:“走了!我还要去万通呢。”万通,就是上一次传说中她把刚买到手的三十万两的货当掉的那个当铺。秦远心里鄙夷的直哼哼:败家婆娘。慕显放下茶杯,起身跟上薛棠。薛棠看着司危:“司大人,您日理万机的,就不用跟着我一起去了吧?”都是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通的。司危起身,淡淡理了理衣摆,“秦骁不在,我得替他关照一下秦家的产业。”薛棠面无表情,转身就走。秦远笑着送走了薛棠。这次的笑,是真的开心。果然,如他所料,司危和慕显就是看着薛棠别把秦家败光的。薛棠上了秦家的马车。司危也没有再骑马,而是上了慕显的马车。两辆车并驾齐驱,真的又去万通逛了一圈,之后薛棠又到饕餮楼点了一大桌子的招牌菜。“秦远不麻烦,跟秦远和秦明厉扯上关系的、暗中的那些人,才是麻烦。这件事不解决,秦家恐怕不只是败落那么简单。”听了司危的话,慕显下意识看向薛棠。司大人真是,跟夫人说这些做什么,夫人本来就怕自己要过穷日子,这样一说,她岂不是要担心秦家被诛九族!她不会偷偷跑路吧?慕显正想怎么安抚一下薛棠,就见她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淡淡的回了司危一句“嗯”,然后淡道:“我还要去南曲班子,就不陪着司大人一起用晚饭了。”这样子,就像今天的事在她那里还不如秦明书难对付。慕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送夫人?”薛棠没拒绝,微微颔首,“好!”司危站在窗边,目送着薛棠和慕显一前一后的穿过马路走到南曲班子的门前,他才回身,对着门口的一个小二吩咐道:“去司家,叫司芳云过来,就说我请她吃饭。”小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麻溜的跑去司家送信了。南曲班子门前,李班主已经等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他看见薛棠、司危、慕显一起进了饕餮楼,计算着时间,想等几位大佬先吃几口再去报信,没想到他只等了个上菜的工夫,这位夫人就自己找了过来。李班主想:秦夫人可能是看见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了。当的是个班主,却操着老父亲的心,急得头发都快白了,他容易吗?!“秦夫人好!”李班主打完招呼,几人话不多说,直接跟着一个小厮前往了那处所谓的“悬崖”。徒步登上那处小山包后,已经是戌时了。慕显抬头看看月亮,这才后知后觉。他跟来做什么?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饕餮楼的密室里看账本吗?看见来人,追光哭唧唧的跑过来,“夫人,您可算是来了。”薛棠淡淡的点了点头,指着山顶的一个小帐篷问:“那是什么?”那是秦家军用的营帐,夫人肯定知道,所以夫人一定是问帐篷怎么在这。思考完,追光才道:“二公子先在里面沐浴更衣了,现在他正坐在悬崖边喝酒,说是暖暖身子再跳。”慕显:“呵,还挺有仪式感!”薛棠抬头看看天色,转身对慕显说:“很晚了,辛苦慕老板,你先回去吧!”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这么走了,怎么可以?慕显嘴角抽了抽,“没事,不急。”薛棠闻言,也不再管他,而是对着秦陆抬了抬手。秦陆也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个背包,恭敬的递上去。秦明书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收拾妥当,又在帐篷里睡了一觉,这才出来喝酒的。事先准备好的“安全绳”有一麻袋那么多,就堆在他身边。他一手拿着酒坛子,一手伸向夜空。夜色真美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夜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蓦地,背后一阵疾风逼近,秦明书被一脚踹了下去。他还没系安全绳!窒息感一下蔓延全身,心跳不由漏了一拍。秦明书:“艹!”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秦明书感觉腰上一紧,仿佛腰上又多了一根绳子,将他与身后的人绑在了一起。有人跟他一起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