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勤务员端茶进来,林凉为此眺望见了帐篷外空地堂姐林嘉方走动的身影。其他人见到林嘉方也是一惊。
“我不是看错眼了吧?”陆隶毅特别地抹了两下眼睛。
“你没有看错,是在我们队里呆过的818进修生。”小禄口气复杂,深沉地低声道,“可能是被133借来的。”
“133?”小不点班长神色同样值得探究地望了望四周,说,“我没有接触过这个队伍,你们谁接触过?”
“没有。”小禄、陆隶毅、小九均摇头否认。
林凉不说话。应是不知道怎么和队里人说:这133,就是她那英雄老爸牺牲前服役的队伍。而且这133的师长庞云辉,是她老爸的战友,与她从小认识。
“不知道这133的人想做什么?”小禄在口气里流露出了不满,“居然指名道姓要我们四少亲自来开会。”
“总参私底下和我说了,说是对我们454不满。”陆隶毅慎重地叮嘱其他人,“所以这次要我们跟四少出来时,绝对要注意安全。”
“有什么不满的?我们派出的机动分队,是支援他们133与818共同联合作战的B区。”小禄听这话,只有更气的理由。
“他们在针对我们454,为什么?”小不点班长眼睛始终对着脚尖,深思着。
林凉听他们对话,是没有想到庞云辉会故意把矛头指向了454和她老公。或许,她该找庞云辉私下谈谈。虽然老公上次和她谈了一次,有关对于庞云辉喜欢她妈妈的揣测。但是,她对庞云辉的印象始终是停留在和蔼可亲的庞叔这一完美形象上。该信谁?至少得和庞云辉面对面对上话,让她有个判别吧。
同时间,费君臣坐在了会议桌的一头,与133的师长庞云辉几乎是面对面。这两人平生第一次的正面对上,费君臣把眼镜一扶,嘴角噙的弄笑定住。庞云辉浓眉一皱,嘴唇刚直地抿紧。
费君臣心里叹口气:媳妇,我尽力了,但这男人怎么看,都很让人不爽。而且,我看他对我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应该是知道我是你丈夫了。所以,你老公天生对于爱情的直觉是对的,这男人看我不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你老公,而你长得和你妈像。我看他不爽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居然敢垂涎岳母大人。
于是端着茶水喝的林凉眼皮跳啊跳啊,左眼跳福右眼跳灾。她这两边眼皮都跳,看来老公在会议厅里是一场混战了。
的确,会议一开始,几乎所有队伍,像是之前私底下全商量好了,一致对454进行炮轰:说454的医疗援助没有起到有效的作用,以至于伤亡如此惨大。
费君臣交叉十指,保持沉默,等一个个自导自演到都精疲力竭了,方是开了句口:“明知道对方打的是游击战,瞄准的是队官和卫生队员,为什么不把队官和卫生队员对战时身上显眼的标志先给摘掉。”
会议厅蓦地落入一片沉寂。各部吃惊的是,费君臣作为医疗队伍镇守在后方,不会上到最前线,怎么能判定是对方打的是游击战。是其它队伍领导告诉费君臣的吗?
费君臣似乎知道他们在想的是什么,淡淡开口道:“你们送来我这里的伤队员,不是一枪中到心脏位置,就是一枪到脑袋位置。没有什么被炮弹击中的全身烧伤或是重伤。明显,对方打的就是游击战。”
应该说这一次与454协同作战的,大都是没有与费君臣直接接触过的队伍,来参会的,都是队伍的参谋居多,对费君臣更谈不上认识。
有个参谋口无遮拦地开了口:“费四少,你好像很会打仗?”
站在费君臣身后的六六当场笑了。
费君臣举起一只手指,要六六在公共场合不要太不厚道。
那是,一般人对于费君臣的认识,都是停留在454医疗队伍的领导,不认为费君臣具有作战队伍指挥官的能力。
费君臣不想在公共场合太过夸口,俗话说的好,人要做得谦虚一些,于是不举自己只举部下的例子:“我身边这位六六,当过各种队官,到过总部。”
所有队官一惊,凭费君臣刚刚说的话,六六曾担任过的官职已能压住现在会场上一半左右的队官。
“他不是队医吗?”不信的人很多。明明六六是跟费君臣进来的,谁不知道454的队员都是队医。
“我们454的队员,班长级别,需要有担任过团以上作战队伍队官的经验。不需要感到惊讶,因为他们带出来的队员,是要时时刻刻上前线,而且,诚如你们说的,队医上前线是救人,那么首要是自己绝不能受伤。”费君臣话语不多,一句一个重,能让人无言以对。
全场人都默了下来,基于自己手中掌握的费君臣的情报,似乎都是错的。他们所知道的费君臣,是一个队医,是一个全队号称第一的外科专家,最多家世不错,但其它方面,似乎一无所知。因此在他们原有的印象里,费君臣应该是文文弱弱,与医院里每天不运动只帮人看病的大夫差不多。现在亲眼目睹亲自接触,费君臣的言谈举止,不是个大夫,是个将官。
“其实费四少误会了。我们请费四少亲自过来参加会谈,是希望费四少能为我们想出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毕竟继续伤亡下去,对我们各队伍纵然不利,想必对费四少的队伍454也没有好处吧。”既然是自己组织起来的会谈,庞云辉还是这里面最沉得住气的人,在看起来几乎是全盘皆输的时局里,再次把握住了主导权。连费君臣自己都承认了游击战难打,容易吃亏,那么,费君臣能提出什么有效策略帮助大家呢。
“只有一个办法,不越境不侵略,不要再鲁莽派队员深入丛林地带白挨枪子,应该死守我们自己的阵地,用远程炮轰炸敌方阵地。”费君臣道。
“可上面给我们的命令不是让我们一昧死守——”马上有队官又提出异议,对费君臣的办法感到不屑。
“上面的命令是怎么指示的,我相信不是让我们队伍去侵略他人国土,而只是让我们争取和谈的有利条件,告诉对方我们的国土同样是不可侵犯的。因此,守住我们的阵地,消耗敌方的队员力,是最好的方式。”说到这里,费君臣语气轻轻一转,针对其他蠢蠢欲动的队官们,“各位都是作战指挥官,对于队员法研究的应该比我精深,这点用队员道理要我来提醒各位,是不对也是不敬。因此我提的意见,也不是针对你们的作战方式,只是应你们的要求,作为一个医疗支援队伍的长官,告诉你们怎样使得队伍伤亡的程度降到最低。”
这口气真是咽不下了,费君臣后半段的这话等于说,他们作战队伍的指挥官还比不上一个医疗队伍的长官。
庞云辉感到时机到了,面对费君臣一人开口:“费四少的意思是,我们的伤亡都是我们自己的作战方式有问题?”
“是。无论任何队伍伤亡,首要责任必定是自己队伍的作战方式有问题,责任绝不会在医疗队伍上。”费君臣在哪个场合里都不会退缩,再说了这男人绝对是自己看不顺眼的。
“可是据我们手里掌握到的,我们送到你们454的伤队员,死亡率达到了过半以上。这不是你们救治不到位的责任,会是什么?”
“应该说,如果不是我们454在,你们送来的伤队员,死亡率应该达到了百分之百。”费君臣轻巧地扶了扶眼镜架子,皮笑肉不笑地笑一笑,“庞师长,论医学辩论,你认为能在这会上有人能辩过我和我的部下吗?”
庞云辉顿然有了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黑了黑脸。这个男人,这个叫费君臣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无极不用的人,所以才战无不胜吗?
费君臣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庞云辉,接下来道了句:“庞师长,承蒙你特别邀请,我这次为了满足各队伍对于医学知识的强烈渴望和探求,将我们队伍最强的医疗顾问团体带来了。你们谁想提出医学辩论赛,我们454绝对奉陪到底。”
谁会傻到去和454做医学辩论赛,454是全队堪称一群队医怪物的集中营。这会没法开了,来开会的人在亲自接触了费君臣本人后,都感觉到自己的愚蠢。这个男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全队最惹不得的一号人。
于是会议很快散了,很多队官带了费君臣的提醒,回去准备按照费君臣的建议去办。费君臣这人的嘴皮子是欠扁,但是,费君臣提的意见确实是有建设性和实战性的,值得一试。
庞云辉见费君臣这样什么都没有被牵制到要打道回府,有些急。他本来是想,让各队伍一块对454炮轰后,让454派出更多的机动分队进行各处支援,导致454本身内部的人员不足,使得费君臣忙于调队员遣将,自是没法分身来管其它闲事。哪知道,费君臣一到这会上,他这建议还没有来得及提,费君臣已经把他组织起来的讨伐联盟军打倒在地了。
接下来,一如他所担心的,费君臣的镜片是绝对的火眼金睛,一眼扫到了在师部避难的林嘉方,嘴角一噙微笑:“庞师长,这位林医生既然是庞师长的亲戚,你早和我说明,我有这样不通人情的吗?都是兄弟队伍,我直接和818的领导说,直接把她送到你这里来,你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等她从我那里离开了再去818接她?”
瞧这话说的,简直是把他肚子里的每一条小蛔虫都给抓住了,不愧是全队首屈一指的外科专家。庞云辉再三警告自己得沉住气后,针锋道:“说笑了,费四少,她是我亲戚也好,只不过是我向818领导借来的队医补充我们队伍的医疗资源,好比费四少你亲自带老婆上阵一样。”
果然这男人是知道了他和他老婆的事了。费君臣淡定地回答:“如此说来,林嘉方队医应该很快就要被派上战场了,因为庞师长刚刚也在会议上自己说了,基层队伍的医疗队员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