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p>
潘楼之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候，</p>
潘楼大门口灯笼高挂，</p>
门前街上人来人往。</p>
小二帮客人掀开棉帘的时候，</p>
有蒸腾的热气和诱人的香味涌出来，被风一吹勾的路人咽一口口水。</p>
二楼雅间中，</p>
正中高大的暖炉中烧着无烟的木炭。</p>
四周烛台上点着明亮的蜡烛，将雅间之中招的还算明亮。</p>
周围烛台下的数个桌案围着那大大的暖炉，桌案上摆着几盘冬日里少见的果子，这些果盘和其他菜品一起簇拥着热气蒸腾咕噜作响的小锅。</p>
银盘中被酱料腌制过的极薄的兔肉被一双筷子夹着放进了小锅，不一会儿后便又被夹了出来放到银碗中。</p>
烛光下，可以看到那碗里已经有了不少熟了的兔肉了。</p>
桌后的徐载靖看了眼放下筷子的花想道：“这些够了，去吃你的吧。”</p>
花想站起身福了一礼：“是，公子。”</p>
“嗯。”</p>
徐载靖说完后继续看向了对面郑骁。</p>
花想则迈着小步朝雅间外走去。</p>
“郑二哥，你在北边可见过北辽的重骑铁林军？”</p>
顾廷烨一边举着酒杯一边问道。</p>
郑骁摇头：“烨哥儿，我成天被拘在军营中，别说铁林军了，我连北辽骑军都没看到一个！”</p>
顾廷烨一愣：“啊？怎么会这样！”</p>
说着还看了眼一旁的徐载靖，这动作颇有‘郑二哥，你和靖哥儿怎么境遇不同’的意思。</p>
看到顾廷烨动作，郑骁很是无奈的喝了口杯中酒。</p>
郑骁放下酒杯，自己拿酒壶斟满酒后看着徐载靖道：“靖哥儿，许久没见了，咱们再喝一杯！”</p>
徐载靖举杯：“来！”</p>
说完两人一起饮尽。</p>
郑骁咂了咂嘴后，拿起盘中的果子啃了一口压压酒味儿，看着正夹着熟透的兔肉蘸料的徐载靖道：“靖哥儿，我去北边历练要比你早半年！”</p>
“可是如今白高都归降了，我却还寸功未立，早知道我也去徐侯麾下了！”</p>
郑骁无奈笑道。</p>
徐载靖看着雅间中的顾廷烨和齐衡几个，放下筷子道：“郑二哥，白高和北辽不一样！”</p>
“北辽幅员万里，立国比咱们大周还要早，两个大国定然是不能轻启战端的。”</p>
听到这话，郑骁又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还记得年初咱们进宫拜年，说话的时候你们几个还认为这不是灭国之战呢！”</p>
徐载靖、顾廷烨和齐衡听到此话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p>
徐载靖道：“那时我们也没想到曹老将军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城下的时候，白高居然会地动.”</p>
“对对对！靖哥儿说的是！真是天佑大周！”</p>
顾廷烨说道。</p>
徐载靖举杯道：“也是英国公、宁远侯和郑将军在正北方威慑北辽让其无暇西顾，免了西军的后顾之忧，这才能全心攻略白高。郑二哥，满饮此杯。”</p>
郑骁举杯笑道：“金国的掣肘作用也很大！”</p>
顾廷烨干了杯中酒道：</p>
“郑二哥，你在北方离得北辽和金国都近些，在军中可有听到些咱们不知道的事儿？”</p>
郑骁想了想道：“还真有几件事儿，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p>
齐衡道：“郑二哥，你快说说！”</p>
看着同样兴致盎然的徐载靖，郑骁道：“我回京前，听兄长说北辽和金国数万人在显州北打了一仗，北辽先败后胜，和金国打了个平手。”</p>
顾廷烨道：“郑二哥，这事我在邸报上看过！”</p>
郑骁点头道：“烨哥儿你可知这仗金国的副将是谁？”</p>
顾廷烨和徐载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p>
郑骁看着徐载靖若有所思的样子，道：“这人咱们认识。”</p>
“啪！”</p>
顾廷烨心思一闪，拍了下桌子：“郑二哥，不会是年初马球场咱们对战的金国人之一吧？”</p>
“是那个叫完颜宗隽的金国宗室子？”徐载靖问道。</p>
郑骁点了点头。</p>
“他，才多大年纪？”顾廷烨叹道。</p>
郑骁笑着摇了摇头：“烨哥儿，这算什么！营中常与北辽打交道的卒子听说，北辽皇帝如今重病卧床，听说快要”</p>
这话一出，</p>
雅间中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徐载靖道：“这北辽皇帝正值壮年，怎么会.”</p>
“嗤！靖哥儿，你可能不知道，这北辽枢密使就是害了北辽皇帝亲爹的人。”</p>
郑骁回道。</p>
齐衡一脸不解：“啊？有这种事那人怎么还会受到重用？”</p>
“这谁知道，反正北辽边境有百姓传言说是这北辽枢密使做的手脚。”</p>
“嘶，真到了那个时候，北辽即将登基的太子不就是那个耶律隼么！”</p>
顾廷烨声音有些大的说道。</p>
徐载靖则是挠了挠头，早知如此，当初从兖王山寨里把耶律隼弄出来，送回北辽的时候应该多要些的。</p>
“这耶律隼咱们也算认识，是吧，靖哥儿！”</p>
徐载靖点头，他可不仅仅是认识。</p>
这耶律隼一两年未见，好么，人家就要有机会当皇帝了。</p>
想着这些，徐载靖夹起一片碗里的兔肉放进了锅里热了热。</p>
“郑二哥，你在郑将军麾下，是任了什么军职啊？”顾廷烨好奇的问道。</p>
郑骁摆手道：“借着父兄的官职，不过是荫补了个步军的副营指挥使罢了，靖哥儿你呢？”</p>
郑骁问完，顾廷烨和齐衡对视了一眼，徐载靖也有些不好意思。</p>
“郑二哥，你猜猜吧！”顾廷烨出声道。</p>
徐载靖点了点头。</p>
郑骁迟疑的说道：“靖哥儿，有徐侯的爵位在，你怎么着也能当个管着百人的都头吧！”</p>
徐载靖摇头。</p>
“副营指挥？”</p>
“副的也不是？”</p>
“难道是营指挥不成！”说着郑骁端起酒杯惊讶的看了徐载靖一眼。</p>
“嘿嘿.郑二哥，靖哥儿在徐侯麾下当的是个什长！”</p>
顾廷烨开口道。</p>
“噗！”</p>
郑骁一口酒喷了出来，喷出的酒雾让他身前小锅下的炭火‘轰’的冒了一下。</p>
“咳咳，什么品阶都没有的什长？？”</p>
徐载靖点头。</p>
郑骁道：“我在营中还当个步军的副营指挥使呢，靖哥儿你怎么能当什长！”</p>
“郑二哥，我在家中多是读书，虽然读了些兵书，也日日习武，但与军事指挥上并没有半分经验”</p>
“而且刚到军中，怎可能直接带兵！我表哥说，不到两个月我能是什长已是破格提拔了。”</p>
郑骁一脸不可置信：“这，徐侯治军当真甚严。”</p>
徐载靖一笑：“郑二哥谬赞了！其实也是时间太短！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打到了兴庆府，不然给我六个月，借着军功我也能当个都头。”</p>
当然，现实情况远远不止于此，单是靠着在山中挡住、招抚了白高近万援军，徐载靖折算军功有个从七品的翊麾校尉没任何问题。</p>
也就是说徐载靖哪怕是个大头兵，自此以后绝对能统领一营五百步军或是四百骑军。</p>
别嫌这个官职小，毕竟是从白身直接到低阶武官，而且不需要在军中熬资历，也无需别的武官联名举荐。</p>
而徐载靖如今有一个侯爵的父亲，假如以后真的上战场了，有这个校尉的武阶，是有机会统领一军两千五百人的。</p>
徐载靖口中的都头，其实从九品的陪戎副尉就能当，中间可是差着两个品阶呢！</p>
一个品阶，可能就需要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透阵而出的功劳才能升。</p>
听着徐载靖的话语，顾廷烨十分羡慕的啧了一口：“啧！郑二哥，你回来晚了！没有见到当日靖哥儿擎旗入城的风采！”</p>
“就他座下那匹小骊驹，走在那帮子傲的不行眼角看人得精锐骑兵前面，真是提气！”</p>
“烨哥儿，张家大哥麾下的骑军，多有京中勋贵子弟，是经年磨练多经战阵的，怎么会不傲气！”</p>
“郑二哥，他们再傲气也是靖哥儿走前面呀！”</p>
郑骁摇头道：“这是靖哥儿的能耐折服了他们，不然换个纨绔上去，你瞧他们让不让。”</p>
“靖哥儿你笑什么？”</p>
郑骁看着徐载靖的笑容道。</p>
徐载靖看了眼顾廷烨：“郑二哥没什么！二郎他最近看张大哥麾下的骑军不顺眼。”</p>
“为什么？”</p>
听到郑骁的问题，齐衡端起酒盅遮住嘴喝了起来。</p>
郑骁：“嗯？”</p>
顾廷烨烦躁的摇摇头道：“郑二哥，你别管了。”</p>
看着顾廷烨的样子，郑骁没再追问，又说了几句关于科举的话题后，众人又喝了几杯酒。</p>
雅间内，</p>
隔着一张屏风</p>
花想坐在桌旁，正在翻滚着热汤的小锅中涮着兔肉。</p>
不时的用熟透的兔肉沾着酱料秀气的吃上一口。</p>
每当有兔肉入口，花想总是会闭上眼睛一脸的陶醉。</p>